“你这家伙。”
蓝玉怒目圆睁,直盯得对方脊背发寒,若非顾忌那份明确的旨意,他早就以军法论处了。
这时,一名年轻义子上前一步:“义父,殿下可等不了啊。”
蓝玉心头一紧,怒视着那位指挥,随即转向那提醒的义子。
他话锋一转:“皇上只说禁军亲卫及在京各卫未经命令不可妄动,并没说本帅和我的义子们也包括在内。”
“当前宫中状况不明,皇上与太子皆被困宫中,身为忠臣,我岂能坐视不理?”
高声自辩一番后,蓝玉跃上附近的高台,面对一众亲兵和义子。
“诸位。”
“大明皇室有难,你等随本帅闯宫救主。”
话音刚落,
“杀。”
“杀。”
“杀。”
在禁军指挥忧虑的目光中,蓝玉率领数百亲兵与义子,如离弦之箭冲出营地,直奔玄武门方向。
……
玄武门之后,战场一片狼藉,血流成河。
夕阳已完全隐匿于城墙之下,天空一半橙黄,一半暗淡。
冰冷石板路上,温热的血水四处横流,倒下的士兵痛呼哀嚎。
伴随朱允熥从中都疾驰归来的汤府仆从,已换上禁军的刀,在城门后游走警戒。
城墙上,数十人已牢牢控制住玄武门的局势。
而朱允熥,正立于玄武门后广阔的空地上。
一番激战后,他的衣裳浸满了鲜血,随着血液渐渐凝固,变成一块块黑红的印记。
朱允熥眼底布满血丝,没有察觉自己脸上也挂满了血珠。
四周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脚下的地面被粘稠的血液黏连。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与腐臭,那是人体被剖开后独有的气息。
手执雁翎刀,朱允熥的虎口因长时间紧握而微微颤抖。
刘远巡视完玄武门,清除所有隐患后,默默来到朱允熥身旁。
他扫了一眼幸存的叛军、被俘的敌将,还有三爷一刀砍断手臂的周骥。
刘远低声问:“三爷,要怎么处置这帮人?”
朱允熥转向旁边痛苦得几近无声的周骥,刚要说话,却被玄武门外一阵喧嚣的马蹄声打断。
随之而来的是凉国公蓝玉愤怒的吼叫:“允熥,我来帮你了!别怕!”
蓝玉闯入玄武门,一马当先,身后跟着数百名亲兵跟义子。
朱允熥眼神一沉,随即对刘远下令:“除了周骥,其余人等就地处决。”
刘远眉毛微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因听见朱允熥命令而犹豫不前的蓝玉。
他踱步到一边,高高举起右手宣告:“三爷下令,留下首领,其余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早已蓄势待发的羽林亲卫和汤家的家丁仆人们齐声应喝,冲上前去。
顷刻间,玄武门后刀光闪烁,血花四溅,一颗颗头颅滚落在血泊中。
蓝玉被这一幕吓了一跳。
望着浑身浴血,眉宇间仍透露着凛冽杀气的朱允熥,他的脚步不禁放缓,声音也不自觉地降低了:“殿下可安好?”
朱允熥似乎还没从初次的大规模杀戮中回过神来,半晌后才应了一声。
随即,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原来是舅姥爷来了。”
蓝玉愣了一下,一时语塞。
视线一转,落到了唯一的活口周骥身上。
他怒气冲冲地一脚将周骥踢倒在地,举刀指着周骥:“你这胆大包天的逆贼,江夏侯一族深受皇恩,竟不思报效朝廷,反而谋逆,实在是罪无可赦。”
周骥被踢得气血翻涌,满脸是血,怒视蓝玉。
周骥仿佛被蓝玉的目光刺中,猛地挺直腰板,脸上写满了不甘与愤慨:“你不过是个粗鲁武夫罢了。”
“如果不是今天我大意,朱允熥早已成为我的手下败将。大明朝的江山,此刻也会落入江都郡王之手。”
“你们这些功勋外戚,太子妃的一道命令,就能让你们人头落地。”
“放肆,狂妄至极。”
蓝玉怒不可遏,眉宇间怒火中烧,但突然间他眼神一转:“你刚才的意思是,今天的事,其实是你与太子妃、江都郡王共同策划的。”
周骥冷笑一声,故意把脸扭向一边。
蓝玉心中一阵窃喜,刚想转身,却发现朱允熥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背后。
朱允熥目光冷静地注视着蓝玉,没等对方开口,轻声说道:“皇爷爷和父亲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相比起一个意图谋反的太子妃,皇帝和太子的安全更为紧要。
蓝玉眉毛一挑,眼角余光扫过遍地的首级,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笑道:“殿下请放心,微臣即刻带人前往东宫,保证不放走一个。”
朱允熥微微一笑,没有多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随着蓝玉冲向玄武门的数百名亲兵和他的义子们。
随后,他带领着刘远等人,押解着周骥,匆匆朝宫中大殿赶去。
“三爷回宫了。”
“三爷,您总算回来了。”
中极殿外,已被禁军亲卫团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