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永逸自觉地站在一旁,把视野最好的位置留给朱允熥。
“就是那边那位吗?”
朱允熥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目光穿过戏台,望向那杂乱堆放着道具的剧团。
在舞台一侧隐蔽的花丛阴凉下,一位妆容精致、身着戏服、男扮女装的青衣,正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依靠在一个装满杂物的箱子上。
冯永逸压低声音确认:“没错,就是他。”
朱允熥静静凝视着那隐藏在戏台阴影中,依偎在箱边的青衣。
那人脸上是正旦的精致妆容,头戴繁复发饰,面容清丽脱俗。
即使在细微的动作间,朱允熥也没能在其颈部察觉到一丝喉结的痕迹。
若不是冯永逸事先点明,他几乎要误以为那是个真的女子了。
时间悄然流逝,朱允熥观察多时,却未见对方有任何异常举动。
他转向冯永逸问道:“之前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冯永逸略向前迈两步,压低嗓音说:“之前有个来自东宫的女官,独自携带茶水来给这个剧团。”
“嗯?”
朱允熥轻轻应了一声,似乎并不觉得有何特别。
送水之事本就平常,不值得大惊小怪。
然而,冯永逸接下来的话却让气氛变得微妙:“等到其他剧团成员散去后,那女官竟与这位青衣纠缠在了一起,亲昵了好一会儿……”
言毕,冯永逸低头退回到原位。
朱允熥闻言,眉头紧锁,眼神深邃起来。
别看皇宫内日日繁华喧嚣,喜乐连连,但对于那些深居简出的宫人而言,生活却充斥着孤寂。
自古以来,皇宫大内那些伺候上位的下人们私下里的腌臜事儿,多得数不胜数,
但说东宫里的女官,居然和一个刚进宫献艺的外人扯上瓜葛,实在是有违常理。
就算那女官心痒难耐,想找乐子,宫里那些日夜巡逻的禁卫军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一来知根知底,二来利害关系大家都心照不宣。
相比之下,跟宫外的人纠缠不清,最容易惹出风言风语,尤其是在这种敏感时期。
除非那女官真是个没脑筋的。
朱允熥沉吟片刻,问道:“那女官……是我母妃身边的吗?”
低头的冯永逸闻言,眼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他压低声音,确认道:“对。”
朱允熥面色阴郁:“你可看清他们到底做了何事?”
“就是些不堪入目的亲密举动……”
冯永逸说到这儿,有些吞吐起来。
正当他以为三爷会下令捉拿人犯之时。
朱允熥却忽地笑了,话锋一转:“台上的戏怕是快要收尾了,今天的宴席也该散了。你回去继续在二哥身边当差,好好做事。”
冯永逸抬头,望着背对着他、仍注视着那青衣身影的朱允熥。
眼神闪烁间,冯永逸轻声告退。
待冯永逸走远后,前头戏台上已演至尾声,宾客正逐渐散去。
这时,刘远悄无声息地靠近了。
“殿下,宴席即将结束。”
朱允熥负手而立,淡淡说道:“近日可有查清这戏班的底细?”
刘远神色一凛:“查过了,和太子妃说的一样,是从苏州府来的。平时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朱允熥点了点头,“去瞧瞧那边情况。”
刘远立刻集中精神,踱步至朱允熥背后,轻轻越过他的肩膀,向戏台后方窥探,那儿有个身穿青衣的旦角,正倚靠在一只木箱上,显得格外突兀。
“看清了吗?”朱允熥低声询问。
刘远微微颔首:“回殿下的话,已经看清了。”
朱允熥语带深意地说:“这几天,查一查这个人的来历,从哪儿来,有什么背景,为何会混迹在这个戏班之中。”
刘远的眼神一闪,压低声音说:“殿下是否需要属下去北镇抚司跑一趟?”
锦衣卫下辖南北两座镇抚司,北司负责对外事务,南司则掌控刑法执行。
朱允熥摆了摆头:“你亲自带人去查,别让风声走漏了。”
刘远沉稳地应声。
接着,朱允熥又吩咐道:“再查一查,今天太子妃那边有哪些人来过这里,来过的人也都要调查清楚背景。”
“遵命。”
……
亲军羽林卫的营地,一处营帐里。
“你听不懂话吗?老夫问你呢,这伤口现在感觉如何,怎么治疗的,你说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一位头发斑白、长髯如雪的老者,正领着几个相似打扮的老人,围着一张摆放伤员的木床。
老者面上交织着愤怒与焦急,严厉的目光射向站在床边局促不安的军医。
对老者的责备,他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因为这些加起来年龄超过几百岁的老前辈,都是太医院的高人。
特别是那位最先发难的老者,正是现任的太医院院使。
太医院院使虽只是正五品的官职,但在朝中的地位却异常显赫。
无论何时,什么人都可以得罪,唯独医者不能得罪。
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