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送往中极殿,供太子爷享用,却见朱元璋已解开包裹,端着碗,大大咧咧地坐在皇极门的门槛石上,正要开动。
刘建安急忙刹住脚步,脸上挤出尴尬的笑容,嘀咕道:“陛下……这里是皇极门……”
哪有皇帝端着饭碗,坐在皇宫门槛上用餐的道理。
刘建安言罢,提心吊胆地窥视着皇极门内外,生怕陛下这番行为被那些言官撞见。
到时候,纵使群臣不敢非议陛下,也必定会责怪自己未曾劝阻陛下的失仪之举。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满脸不悦地盯着刘建安。
在刘建安忐忑的目光中,他又从刘远那取了一份,直接拍到朱允熥手里:“这是咱自家的地界,自家门前吃顿饭,碍着谁了?”
说罢,朱元璋转向朱允熥。
“想当年你太爷爷那会儿,你太奶奶饭菜一做好,他就捧着碗坐家门口,望着外面的田地,边吃边看,那滋味别提多美了。”
“现在咱家地广房大,又怎样?”
“说到底还是自家地界,自家门前吃饭,哪来那么多讲究。”
“吃吧。”
话音未落,朱元璋竟豪迈地扒拉着碗中的咸菜饭,大口咀嚼,转瞬之间嘴角已泛起油光。
刘建安看得目瞪口呆,陛下这是不给他留活路啊。
手微微颤抖,双腿打颤,刘建安低头望了眼怀中本要送去给朱标的咸菜饭,一咬牙,转身向中极殿疾步跑去。
这边,朱允熥一脸无奈,只好跟在朱元璋后头,慢条斯理地扒拉着碗中那不起眼的咸菜饭。
另一边,朱元璋似乎吃得急了些,猛地一噎,脖子一抻,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深吸一口气。
“就是这个味儿最对胃口。”
“想当年,徐兴祖那小子在宫里管膳食时,常给我做这咸菜饭吃。如今他儿子接手了,却说什么也不肯再做这道菜。”
“整天念叨什么‘皇上即便要节俭,也不能失了皇家体面……没滋没味的。’”
徐兴祖跟着朱元璋几十年,从没挨过一句责骂。
洪武11年,晋王朱棡赴太原就藩,朱元璋便把徐兴祖赐给了晋王当厨师。
哪知后面朱棡一怒之下,竟抽了徐兴祖一鞭子。
朱元璋得知后,立刻下旨狠狠训斥了晋王一顿。
朱允熥听得出神,接口道:“饮食之事,关乎性命,非亲力亲为者不能得其精髓。掌管膳食之人,责任重大啊。”
这话正是当年朱元璋在徐兴祖被鞭打后,下旨训诫的内容。
朱元璋嘴角一扬:“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徐家忠心又孝顺,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今天换换口味,也算是回味一下过去。”
说话间,朱元璋目光掠过一旁,刘远手里还拎着最后一份咸菜饭,静静站着。
“吃吧,你手里那份,肯定是你三爷特意留给你的。”
朱元璋洞察秋毫,怎能不知这多余的一份是何用意。
被皇帝点名的刘远,脸上顿时显出几分惊慌,提着那碗饭,连忙躬身行礼。
朱允熥嘴角一扬:“吃吧,本就是给你的。”
刘远抬头,看了看朱允熥,又瞅了瞅朱元璋,口中连声称谢,随后才小心翼翼地捧着咸菜饭,躲到皇极门的一角。
不敢坐,只是蹲下身子,环抱双腿,一小口一小口地细细品尝着。
朱元璋心头畅快,目光温和地转向朱允熥:“瞧你这小子,学会笼络人心了,晓得要用真心换诚意,我这心里的石头可就算落地了。”
朱允熥咧嘴一笑,仿佛少年心事被一眼看穿。
朱元璋又是一声轻笑:“说起来,这么一想,咱们爷俩如今,倒像是当年村里的孟财主和他家佃农了,只不过这回,是这刘远成了咱的‘佃农’。”
朱允熥连忙接口:“爷您哪能跟那刻薄寡恩的孟财主比,您开创大明基业,二十余年龙袍加身,使天下老有所养、幼有所教。”
“放到民间,您就是那修建路桥、开仓赈灾的大善人啊。”
朱元璋满脸笑意,频频颔首:“还是咱孙儿嘴甜,咱哪里是那短命的孟财主能比得了的,那家伙穷凶极恶,是一肚子坏水的财主。”
正说着,去中极殿给朱标送饭的刘建安,火急火燎地回来了,手里还拎着茶壶茶杯。
到了皇极门前,他一面熟练地倒着茶,一面笑眯眯地说:“陛下,太子爷吩咐了,说您和皇孙吃着这咸菜粗饭,肯定口干舌燥,特意让我送茶来解渴。”
朱元璋微微颔首,将碗里剩余的几粒米拨进嘴里,接过了刘建安递来的茶水,一仰脖喝了下去。
“标儿吃光了?”
刘建安答道:“太子爷说,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不敢有丝毫浪费。”
这话听得朱元璋甚是满意,转头望向朱允熥。
朱允熥一个机灵,赶紧加快速度解决手中的饭菜,几大口便清空了碗碟,嘴巴鼓鼓地从刘建安那里接过了茶水。
刘建安见状,笑眯眯地叮嘱:“皇孙慢慢来,别呛着了,茶水有的是。”
一旁坐着的朱元璋,看着这一幕也是乐得合不拢嘴。
从田间佃户走到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