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伯母,今日前来叨扰确实有事相求。”
齐渐宁憋红了脸,曾经求亲路坎坷,他被时家刻意刁难都未觉得如此难堪。
“女婿,都是一家人,有何事直说便可。”
皮落依看出他的窘迫,忙让他喝口水缓缓。
“好。”齐渐宁深吸了口,“伯父,伯母,夕月是否还安好?”
“我已许久未见她了,近日她回城后我们就未见过面。说来惭愧,渐宁近日并非有意不上门,只是夕月不许我探望,这才……”
“因此,渐宁担忧夕月是否身体有恙,怕我担心所以不见我。”
早在得到时夕月即将回城的消息时,齐渐宁就在期待与心上人的见面,可自她回城仓促一见,时夕月就不再见他了。
“月儿无碍,她今日正好在听雨阁,有误会还是要坐下来好好说清楚,快走快走!一见你就心烦!”
时计嫌弃地冲他摆了摆手,恨不得人赶紧消失,可其实他心底对齐渐宁很算满意的。
齐渐宁此时满心都是可以见到时夕月了,一时没察觉到时计首次显露的慈爱之意。
他一改之前的颓色,几乎是奔跑着离开了前庭,这一次听雨阁并未阻拦他入院。
时夕月的庭院叫【听雨阁】,城中的赏景茶楼是她个人的产业,只为了兴趣并为其取了自已的院名。
入目尽是一片绚烂的花园,虽比不上御花园花团锦簇,但也是他见过最令他心动的美景。
院中有个很醒目的凉亭,顶盖是由大大小小、缠缠绕绕的藤蔓攀援而成的,上边开满了或紫或粉或白的、郁郁葱葱的小花条,缠绵在细嫩的藤条上。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之际自是繁花似锦,枯涩之时也会有些许落叶刁花,但不论风雨阴晴都四季常开。
时夕月就躺在亭中的美人榻上浅眠,垂吊下来的细嫩藤条成三色花帘,相互依傍的花藤经风一吹葳蕤自生,一股野性又温柔的芬芳随风飘扬。
“夕月。”
齐渐宁呆呆望了片刻才开口,那抹靓丽的身影在这美好的日影花景实在扰乱心神。
“齐渐宁,在我这里你得不到任何你想要的,你知道的不是吗?”
时夕月没有起身也没有睁眼,她冷淡地开口,齐渐宁看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爱意。
“我知道,但除了你,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算离得不远,齐渐宁也听出了她不同以往的声色。
算起来,他们相识相爱相伴的日子不足两年,但朝夕相处的日子她早已入了他的心,对时夕月的了解不亚于时父时母——此夕月非彼夕月!
“我又能如何?她已经不在了,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在城门口你那震惊的神色,以及你看我的眼神都证明了这一点。”
时夕月压根不在乎自已“夺舍”被发现,有信鬼神之说者也只表于行藏于心,若真遇到曾经的崇敬都变成了惊恐。
她初遇这具身体时对方刚死,是目前最契合她灵魂的肉身。
原来的身子毕竟死去了数十年,不到一月就在阳光下烟消云散了,这还是她用自已的力量才从七日多存在了二十日。
“是,夕月在一月前就送了信说让我去找她,可我去了信中的鲁岩,除了我送她的一支带血迹的簪花,未能寻到半点人影。”
齐渐宁失落地上前,曲腿靠坐在了一根亭柱下,闭着眼的眼角忽然落下了一滴泪珠。
鲁岩,闻名便知这是一个重岩叠嶂的山城,群峰竞秀、绿意盎然,鬼斧神工天然自成。
在这秀美山岩中有一座十分美丽的湖泊,只有湖畔如云似锦的花丛簇簇,因其湖水终年呈奇异的粉色而得名“红粉海”。
周围的生灵死物受其影响,虽不至于也都是粉色,维持正常形态却都乖巧可爱许多。
那一夜,月明如昼,夜风又起,淡淡暖香。
平整如镜的粉色湖面倒映着星辉月影,风声飒飒带起遥遥虫鸣,湖水飘摇曳动,乱了满目的虚实双月粉海。
时夕月立在岸边红灯高照的观台,在遍野银辉下躺在了铺地的花丛中,任由凉凉的夜风拂面。
她很喜欢这个美到让人心神荡漾的地方,也是在此间的深夜,时夕月起了与一人共赏的心。
这是她远游的最后一站,因为母亲已经来信言明父亲已同意二人婚事,在回城前能遇如此美景实在是令人欢喜。
她连夜起笔书信一封邀心上人前往,可在她满怀期待和幸福之时,谁也不知她为何会在翌日无端晕眩而落入了湖中,连半分挣扎都没有就窒息淹死了。
“时夕月”闻着熟悉的味道而来,那是一种灵魂上的亲近和眷恋,这具身体与她如此契合也是意料之中。
“在夕月出生时有一僧人上门,说夕月此生唯一一劫是因为一朵白色野客。可夕月自幼就独爱此花,疼爱女儿的时父时母最终还是拗不过女儿的撒娇,在院中种了几簇。”
齐渐宁语调轻缓,可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讽刺和落寞。
“白蔷薇啊……”
“时夕月”看着手中的白花神思四散,迷蒙的双眼中倒映着小花的模样,受原身残留的情绪所扰,微醺着一时头疼得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