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吉就要走了。
她惦记着自己的牛羊,也惦记着自己的草原,秦东纵是有万般不舍,也只能让她离开。
她这把年纪,也是见一面少一面了,有额吉有草原,人生尚有来处……如果这一切都没有了,那么秦东的人生就只剩下归途了。
额吉在秦湾的最后几天,借着额吉的手揭开自己新公司的牌匾,对于自己的一生也很有意义。
“东哥,”院门猛地一下被推开了,杜小树西装革履地就跑了进来,“额吉,姐,乌日图那顺大哥,你们看,我这一套怎么样?”
灰色的西装,胸口还带了礼宾用花,头上的摩丝抹得铮明瓦亮,可是就是西装太肥,个子矮点,“嗯,挺好。”
杜小桔已是笑着走向弟弟,男人穿上西装显得成熟,嗯,这个从小调皮的弟弟,终于长大了。
钟小勇、马小军也是一身西装,这些曾经上树跳井、偷鸡摸狗的熊孩子,都长大了。
今天上午九点十八分,开业仪式正式开始。
杜小树等人骑着挎子和木兰提前先到了寻呼厅,几个人买了几瓶汽水,就蹲在门前看着大路上的车来车往,人流如织。
“看,”杜小树笑着指着眼前的人潮,“这都是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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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现在传呼机正在快速普及,这些人都是潜在的客户。
“小师傅,”几个人正在得意,一位五十多岁的人匆匆过来,支好摩托车就拿出一台传呼机来,“进水了,怎么办?”
传呼机进水了?
看着他痛心疾首的样子,杜小树就接过他手里的传呼机,作为本市最早拥有传呼机的人,他的那台传呼机早被他大卸八块了,里面的东西也玩了个八九不离十。
“噢,进水就没法儿要了。”杜小树按了几下按键,然后顺手把传呼机朝他手里一塞,那样子他也无可奈何。
“小师傅,你就试试嘛,我刚买了一个月,还没戴热乎,好几千块钱哪……”顾客苦苦哀求,五十多岁的人了,一口一个师傅地叫着,又撒了一圈香烟,杜小树这才象勉为其难似地接过传呼机。
“五百块。”杜小树看着顾客惊奇的样子,马上又道,“还不一定修好,修不好不要钱。”
“行。”顾客松了口气,赶紧答应着。
杜小树吐掉嘴里的烟卷,转身进了操作间,拆开用风筒吹干,过了十几分钟才从里面走出来,“好了。”
顾客吃惊地看看他,“真的好了?”他自己按着按键,“咦,真的好了!”
五百块维修费立马到手,顾客还得千恩万谢,几个熊孩子挤眉弄眼,好不得意……
“高啊,还是东哥高啊,”钟小勇这就又感慨上了,“这还没开张就挣了五百了,这开张了,一天还不得五千块啊……”
“一天赚几千块钱,多吗?你的眼皮子怎么这么浅呢?”杜小树立马把秦东训他的话送给了钟小勇,“我姐夫说了,一天没个十万二十万的流水,这寻呼厅算是白开了!”
开张——大吉!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身着蒙古服饰的额吉颤巍巍地走上前,在秦东的示意下,揭下了大红的绸花……
“咔嚓——咔嚓——”
厂团支部书记徐凤梧手中的相机快门闪动,记录下额吉的笑脸,也记录下她的欣慰……
秦东交往的人太多,今天前来捧场的人也很多,林一达与罗玲就站在人群中,“你们酒店,捧捧场?”罗玲笑着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
在此时的中国,寻呼机用户除个人外,还分布在一些特殊需要的行业,比如医院和酒店。
酒店使用的是内部传呼系统。这种系统“很经济”,复机用的是内部电话,不额外产生费用。
可是此时还没有这种内部系统,考虑到酒店比较大,为“找人”方便,星级酒店就给相关人员配备了寻呼机。
“我们海滨酒店肯定是铁路通汇的客户。”林一达笑道,他干脆好人作到底,“秦湾星级酒店,我做工作,保证都是你们秦总的客户,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罗玲笑了,有了这些星级酒店,秦东的这家寻呼厅投入的费用,立刻回本不说,就是几百万存货,也会立刻销出去。
正想着,简短的开幕仪式就举办完了。
额吉刚刚由杜小桔搀扶进去,台下刚才的看客们就一窝蜂地朝寻呼厅里面涌来。
“哎,小心点。”爱妻心切,林一达赶紧扶住罗玲,可饶是他人高马大,也被人群冲到了一边。
“摩托罗拉,数字机,对,数字机!”
“我要大汉显!对,摩托罗拉的!”
“给我一台松下2076!”
……
涌挤的人群把几个刚招收的服务员唬得脸色苍白,几分钟恢复过来之后,这才收钱,开票,拿机器。
可是,后面的报数有象爆竹一样,噼里啪啦乱响,这可不得了,人越聚越多,每个人都举着大团结,鲁旭光硬是被挤了出去,气得他在门外就骂妈了个巴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