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到这个，阿言愣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
表面上，他的痴傻是被漾漾治好的。
但实际上，父亲和漾漾都知道，他的痴傻是装出来的。
漾漾自然不会说什么，甚至还配合他，假装是自己治好了他。
但父亲那边糊弄不过去。
在这件事上，父亲会如何惩罚自己，阿言心里并没有底。
“他忙着处置燕正，暂时还没空管我。不过，父亲一向疼我，就算打我，应该也不会把我打死吧？”
阿言语气迟疑。
他见过父亲用刑时的模样，残忍冷酷如同修罗。
鸩毒宗上下的弟子，都害怕进戒律堂。
漾漾拍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豪迈：“没关系，只要还剩一口气，我就能给你救回来。”
“那我先谢谢你了。”
“不用谢。”
阿言走到她身边，指了指她身侧的空处，期待地问：“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当然可以啦。”
阿言走下一个台阶，打算在漾漾左侧坐下。
小熊猫一个飞扑，把漾漾左侧的位置占住。
阿言见状，便绕到了右边，小熊猫还要往右边钻，被漾漾按住。
漾漾捧着它的小圆脸，耐心地教：“小星渊，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小熊猫只好偃旗息鼓，乖乖地伏在漾漾身边。
没了小熊猫捣乱，阿言如愿在漾漾右侧坐下。
“你的灵兽好像不太喜欢我。”
“它是个气性很大的小灵兽，因为太想保护好我，所以对不熟悉的人都凶凶哒，等你们多相处相处，熟悉一下就好了。”
“保护主人是好事。”阿言羡慕地看着漾漾，“能跟小灵兽一起长大，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
“你可以求你爹爹也帮你找个小灵兽呀？”
他想修炼，父亲都不同意，更别提养小灵兽。
“再说吧。”阿言含糊地转了话题，“我刚刚见你心情低落，是因为担心苍枯前辈？”
“是啊。苍枯爷爷待我极好，比起亲爷爷也不差什么了，他因为我出事，我愧疚又担心。”
“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安慰的话，总能让人心情舒展些。
“那就借你吉言。”
两小只正说着话，便有弟子前来。
漾漾乌目一抬，认了出来，这是裴堂主的手下，就是先前押着燕正的两位弟子之一。
那弟子提醒阿言：“裴少爷，堂主叫你回去。”
“好。”
阿言起身，向漾漾告辞。
“今日我先回去，明日再来看你和苍枯前辈。”
“好。”
漾漾冲他挥挥小手。
-
天色已经黑透。
戒律堂很少点灯，所以总是显得黑沉沉的。
数十间屋子里，唯有一间点了灯。
裴善坐在椅子里，脊背都是弯的，神情隐在阴影之中，看不出情绪。
阿言已经跪了半个时辰，身体忍不住瑟瑟发抖。
虽然父亲没有斥责他，更没有打他，但是安静颓丧的气氛，却让他知道此事格外严重。
“父亲，我，我错了。”
“我原本没想说话的，可是我害了顾掌门，她不但不怪我，还在水中把我救起，母亲留下的玉佩也在水中遗失，她本可以上岸，但又重新折返，去帮我寻回玉佩。”
“父亲，她对我有救命之恩，再加上寻回玉佩之恩，我得报答她。”
向来寡言的痴儿，唯独在这件事上态度坚定。
“我不想骗她，我也不想让真正害她的人逍遥法外！”
“无论您怎么罚我，我都可以认。”
阿言伏地，深深地磕了个头。
裴善眼珠一动，看着阿言的后脑勺，终于长叹一口气。
“或许，这就是命。”
“什么？父亲，你说什么？”
裴善：“既然你如今已经不痴傻了，日后肯定要开始修行，在修行一事上，我有话要叮嘱。”
“我可以修行了？！”阿言有点惊喜。
“可以修行，但必须严格按照我给你定的路来走，不可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裴善说了许多。
阿言沉浸在可以修行的喜悦之中，对他的话一一应下。
末了，裴善深深地看他一眼：“你不听我的话，擅自暴露自己并不痴傻的事情，尚且没什么大事。倘若这一次，你忘了我刚刚的叮嘱，后果或许会是，死。”
因他这句话，沉浸在喜悦中的阿言忽然后背发凉。
他不明白。
为何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其他人也修行啊，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规矩？
他与旁人，有何不同？
他还想再问，却撞进裴善满是忧虑的眼神里，顿时便问不出口。
今日的事情，已经很让父亲烦闷了。
他问得再多，只会让父亲更烦闷。
还是等之后再细细询问吧。
-
天色泛起鱼肚白。
漾漾盘坐在台阶之上，运气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