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司兵马只管动手,但决断之事,又涉及百官利益根基,都需要谢容渡来衡量,他素来是跟姜邵商议,姜邵是大事张口,小事不管,又信任谢容渡,让他自己全权处理。
谢容渡再厉害也处理不了这么大的工作量。
偏偏姜里的点子又很新,完全跳脱沉疴宿疾的局限,谢容渡愿意听她说。
因此近日公主府来的愈频繁。
此时谢容渡也没有想到,往后只会更加频繁。
从他松口到思量遍,下定决心跟姜里走近之日起,他们的关系就已经扯不清了。
但此时谁都能信誓旦旦指天发誓,为了查案他们竭尽全力,直到日后……
关于苏家,姜邵给的结论是不查,人才是有限的,时间是有限的,况且涉及到先皇,你查了,当年无辜,你要给苏家平反,把先皇的脸放在哪里,你不查,哦,皆大欢喜。
但是这件事上,姜里坚持,一定要查,不仅要查,还要查的彻底,不只是苏家,当初所有被卷入那场贪污案的世家,都要查!
苏和璧心中秉信的东西,姜里要用绝对的真相告诉她,是对是错。
然后再来看,苏和璧会选择什么。
是否打破引以为傲的善意与清白。
“公主,陆公子来了。”若云犹豫半天,怕打扰他们,但陆庭筠一直催,还是进去通报了一声,红着脸不敢抬头看谢容渡。
还是不习惯宁国公踏进公主府。
“快请他进来!”姜里猛地坐起,很快平复声音,“让他来吧。”
姜里跟谢容渡商议许久从大清早强行开机到现在,连午膳都没来得及用,嗓子都说哑了,他言辞正色,尚有说到傍晚的趋势。
姜里第一次感受到卷王的杀伤力,古代都这样吗?
果然内卷是从古至今的。
“殿下……”谢容渡微蹙眉。
“左安,我们稍后再议。”就算谢容渡长得再好看,姜里也是受不了的,立刻说道,“庭筠是我的朋友,又刚刚出了天牢,此时正需要安慰,我如果再晾着他,良心过意不去。”
谢容渡微顿,却不是因为后半句话,而是她的称呼。
姜里也是在议事的时候听姜邵叫习惯了,就顺口而出了。
古人唤字,原本就有几分相近之意。
谢容渡片刻敛下心神,眉墨深邃肃冷:“那好,殿下既要会友,微臣先行告退。”
“无妨,你在西厢房等着即可。”姜里靠着软榻,手中还捧着小暖炉,娇娇气气暖手,看不出一肚子黑月光的祸水。
谢容渡起身出去,穿过公主府气势恢宏的九曲回廊,迎面遇上陆庭筠。
陆庭筠被下人带进来,心情急迫,突然看到谢容渡,简直是天降横财!
毕竟苏和璧等人的命运现在都掌握在监察司结案的手中,他又没有机会见谢容渡。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对方一身墨蓝鹤氅,腰间玉佩,身形挺拔,眉墨如画,在朱红的廊柱间,清沉而辉煌,自有如玉如琢的世家韵味。
但看这身行头,很难将他和监察司那冷血无情的办案司主联想到一起。
年少春衫薄,策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倒也不是浪得虚名。
陆庭筠着一身青衫,五官俊俏,脸色微微苍白,不似从前那般讲究,有风尘仆仆之色,来不及思量谢容渡原本与姜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公主府,便上前道。
“宁国公!”
谢容渡是何等人也,早在陆庭筠还在书房诵读长河落日圆时,他就已经在官场上身经百战,领兵征战,此时又在这个节骨眼上,一眼老练地看透了陆庭筠的想法。
来找姜里,怕也不是为了谈年少情谊。
“陆二公子。”
谢容渡语气疏冷,看透,却不点破。
陆庭筠眼中有哀求之色:“宁国公,你我虽然不熟,但自小在洛阳也多听过彼此的名号,今日我有一事相求,能否请你高抬贵手……”
“陆二公子说笑。”谢容渡道,“我只听闻过陆老先生声名在外,不见年少才俊做出过什么功绩。”
谈情面?在谢容渡这里,从来没有用。
手起刀落,眼都不眨,有什么情面可讲。
陆庭筠微微咬牙,这时候才意识到:“你为何会在公主府?阿里也跟这个案子有关对不对?你别想利用阿里!”
“殿下自有殿下的决断。”谢容渡眼神倏然冷厉,沉黑映风雪,塞北埋骨开,一字一顿,压迫感极强,“还请陆二公子,切勿干涉。”
陆庭筠一时冻在原地。
王侯冷隽,衣带飘逸,已经径直走过。
其实陆庭筠会来,早在姜里的意料之中,他来的目的,姜里也已经猜透。
因此翻了两页书,便微笑道:“不行。”
“为什么?”陆庭筠嘶哑急切道,“阿里我知道你心肠最软了,你劝劝陛下,现在只有你能救这么多人命。”
“按梁律处决,勿再多说。”
“阿里!”
“别说为了多少人命,你也只是为了一己私心!”姜里忽然站起身,冷声呵斥,“陆庭筠,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