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里点头:“你来见皇兄吗?”
“我来拜见我姑母,刚巧碰到表妹。”少年眉眼俊秀。如雕如琢,一派青竹松柏的气质,矜傲清高。
这便是当朝左丞相的第三子,陆庭筠。
方才说朝堂势力三分,这三足鼎立中陆家就是夯实的一个青玉贵鼎,百年昌盛,所以陆庭筠自幼也是洛阳有名的才俊,人中龙凤。
平阳与陆庭筠相识,两个人的关系很是亲近,一直不错,后来她困在林府,久居后宅,再加上外男与婚妇避嫌,两个人之间渐渐开始疏远。
平阳被流放的时候,陆庭筠还为她求过情,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场。
钟才人怯生生看向姜里:“殿下好。”
姜里怀里还抱着钟才人的兔子,面如朱玉,笑道:“娘娘怎么也跟个兔子似的,入宫多久了?是被皇兄吓成这样的吗?”
“一年不到。”钟才人抿唇红脸道,“陛下天姿尊贵,我还没见过几面。”
钟家是肃州的商贾之家,大梁轻商,虽然商人富甲天下,但是地位是看的很低的,肃州的大门大户,到了洛阳,比起真正的高门贵族,也显得乏善可陈。
但贵在钟家和陆家有亲戚关系,陆家出了个贵妃,便是陆庭筠的姑母,但这两年不得姜邵宠幸,又怕姜邵被那些美人勾了魂,想要固宠。
又不敢从自己家挑,因为陆家本就权势滔天,害怕姜邵才觉得陆家觊觎后位,争宠无度,于是就从钟家挑了个水灵灵的美人来,送进宫。
姜里对钟才人的羞赧不理解,又想到姜邵那副暴戾模样,当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惋惜一秒,将兔子还给钟才人。
“谢谢殿下。”钟才人小心谨慎,声音也温柔,听得姜里骨头都酥了,不知道姜邵会不会动容。
但是剧情后来记载,姜邵会对……
“你近来还好吗?”陆庭筠关切问姜里,“你我也有小一个月没见了,总觉得你瘦了不少。”
“人逢喜事精神爽,我最近有不少喜事。”姜里淡定道。
陆庭筠自以为姜里说的是成婚,点点头:“恭喜你。”哪成想,最后是给他的惊吓。
“我还要去见姑母,先行一步。”
“好。”
这时候陆庭筠看着还是很可人的。
可惜姜里记得剧情中,主角光环在起义路上发挥了绝对的作用。
平阳死后,林家被流放到邺城,两年后又得召回京,苏和璧跟着林行致一起回去,甚至还被陆家认作了义女,陆庭筠心中也对她有情,为她的孤女身份奠定了良好的出身。
陆家的滔天权势,也帮助林行致站稳了起义兵权的脚跟。
总之就是苏和璧流放出来的各种冷静和睿智,成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俊杰才子,甚至就连暴君姜邵都对她青睐有加。
大哥,醒醒,人家是要亡你的国!
而早早死在流放路上的平阳公主呢?只是用她的悲惨和愚蠢,用她的胸无大志和后宅之见,反衬出了女主的胸中有丘壑,妙手化回春。
谁对谁错,很难说清,站在主角的视角上,苏和璧未尝有错。
只不过这一次,平阳公主也想要为自己活一次。
那故事的结局可就有趣多了。
宫墙高百尺,大雪仍然纷飞。
这条宫道过于漫长,一走就是半生,多少人禁锢折在其中。
宫道上,若云本扶着姜里说闲话,气氛倒也算温和,只是雪又下大起来,没撑伞,她也不愿打,走的便慢很多。
却惊闻马蹄踏雪声,沉而有力发千钧。
尘雪扬过披风,是宁国公策马擦肩而过,银披玄裳世无双。
姜里微微抬眼。
谢容渡在前方勒马回首,衣袂飘飘划过凛冽弧度。
四目相对。
侍从于后方赶来,气喘吁吁,手中握着一把油纸伞,递向若云:“公主,撑伞吧。”
若云愕然接过伞。
彼时雪落薄肩,落在殿下青丝间、睫毛上,颈项处,消融在衣带间,皮肤白的似雪又三分,隐在宽大的火红披风中。
消瘦中带了病态,半张脸微抬便是冷静风华。
她好像已经走了很远的路,在崎岖中愈发出锋。
谢容渡居高临下看她,眼神如古井无波。
“雪寒风急,公主慎重。”
“多谢宁国公。”姜里坦然道。
他是警告。
天恩浩荡,君无戏言,他要她慎重。
谢容渡未再言语,而后扬鞭驱马,姜里忽而高声:“但倘若今日之事,并非平阳一意荒唐呢?”
他侧首。
姜里稳声,眉眼寒冽:“今朝放榜,连中三元。然林家二公子志不在此,将出其右,监察司不得不防!”
君王以右为尊,无人出得其右。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谢容渡垂眸审视她,目光锋利如箭,慑住人的灵魂!
“绝无戏言。”姜里一字一顿。
他立,她站,视角交错,半生平行。
每个表情,尽收彼此眼底。
倏然,无形之中压在姜里身上无与伦比的压迫感散了。
谢容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