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孟思瑶麻木地把行李放在一起,在小床上躺了下来。
身体里有什么在迅速瓦解坍塌,也许是对她自己,也许是对库恩别克。
她翻来覆去总睡不着,反复地看着自己的车票。
还好明天就要离开了。
强迫自己睡着也没有意义,孟思瑶索性来到办公室,继续给孩子们写信。
明天是孩子们返校的日子,孟思瑶想给他们最后的祝福,希望这群孩子走出草原山野,学成后再回来建设家乡,追求自己的梦想。
就像当年的她,义无反顾为了自己的人生来到这里一样。
提笔就忘了时间,直到一声轻轻的敲门声,孟思瑶才放下笔。
库恩别克走到她身边,神色少见地有些犹豫,顿了顿,才道:“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决定抽离之后,孟思瑶才发现,这张脸对她来说,已经很陌生。
关心的语气同样如此。
她抿了抿唇,不答反问:“有事吗?”
库恩别克的深邃眼睛定定望着她,语气如常地说:“你在写信?”
骨节分明的手按在了孟思瑶的信纸上,两人的指尖几乎要碰到,被孟思瑶飞快躲开了。
察觉她的动作,库恩别克有些错愕。
自从恩珠回来之后,孟思瑶对他的态度始终有些奇怪。
库恩别克以为自己能忽视,可不知不觉的,孟思瑶的样子总在脑海里浮现,经过昨天那件事,他自知是一时情急处理不当,今天是想来道歉的。
面对面容微凉的孟思瑶,库恩别克心里起了波澜,忍不住解释:“昨天的事”
“不重要了。”孟思瑶打断他,自顾自整理起信封,“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学生还在等我。”
她擦肩而过之时,库恩别克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腕:“思瑶,我知道恩珠昨天做得有些过头,但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性格,其实本性不坏,我希望你们能和平相处,就当是为了我,可以吗?”
孟思瑶抬头看他,满脸无动于衷的平静。
这算是什么“和平相处”。
意思不就是让她处处忍让吗?
可她也是人,也有情绪,也会疼。
只有曾经的孟思瑶,才会为了库恩别克,把所有痛楚酸涩吞进肚子里独自忍受。
她眼神里透露出些许疲惫,揉了揉眉心,并没有回答库恩别克的问题,只是说:“你从前,为什么对我好?”
库恩别克忽然有些慌乱,英俊的面容沉了沉:“为什么这样问?”
见他避而不谈,孟思瑶自顾自地说:“是因为我值得,还是因为我很像她?”
原来这句话并没有那么难讲。
留下这句话,孟思瑶直接抱着信件走出了办公室。
来到教室,孩子们已经坐得端端正正。
孟思瑶收拾好情绪,认真叫出他们的名字,然后把信件递到小主人手中。
这时库恩别克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小小的存储卡。
“这是四年来我们拍摄的内容,你们是我们的主角,也是我的第一位观众。”他说话时眼神在孟思瑶身上停留几秒,而后落在学生们的脸上,嘴角勾出温柔的笑,“就当是送给大家的毕业礼物吧。”
陈老师适时出面,把孟思瑶拉到一边小声解释:“库恩别克去找你的时候,你是不是拒绝他了?他刚刚问我能不能把纪录片放给你看,我想着你快走了,能看到这些也是好事,就没有拒绝。”
她说着迟疑了片刻,有些抱歉地说:“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告诉他你调职的事。”
孟思瑶擦掉眼泪,温和地摇了摇头:“没关系,谢谢你,陈老师。”
这句话她已经说过很多次,可没有哪一次,比这次更真挚。
屏幕上闪过孩子们欢声笑语的画面,也有孟思瑶躲在办公室偷偷哭泣的场景,还有其他老师为了学生的事彻夜长谈的一幕幕,这些都是库恩别克的镜头记录下来的故事。
孟思瑶站在教室最后看得出神,直到耳边温热的呼吸凑近,才发觉库恩别克已经走到她的身边。
男人眉目柔和,在五彩的光下显得轮廓越发深刻:“思瑶,其实我”
孟思瑶有一瞬间心软,可不等库恩别克说完,刺耳的铃声在教室响了起来。
学生们忍不住回头望过来,库恩别克皱眉接起电话,走到了角落。
孟思瑶隐约听见那边的哭泣声,像是在指责库恩别克又偷偷跑来找她的事。
“恩珠出了些事,我得回去看看。”打完电话,库恩别克回到她身边,面色不改地说着谎,“我晚点来找你好吗?”
孟思瑶心头涌上荒谬感,方才的温情烟消云散。
自己竟然还想跟他好好告别
明明,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样吊着她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脸上只剩冷淡,几乎是下意识地说:“不用了。”
顿了顿,又说:“有机会再说吧。”
库恩别克很快离开,放映结束,陈老师和其他老师推着蛋糕进来,笑眯眯对孟思瑶说:“这是家长们亲手给你做的。”
有学生立刻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