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奔去看时,果然见一艘华丽的大船从小楼的另一侧水面向这里开来,相距尚远。
江朝欢取出凸镜,遥望见船帆上一面黑旗高悬,其上赫然绣着一只白羽灵鹫,而在桅杆周围,几只三足鸟正不断盘旋。
“这就该是她们在等的祭司吧,我们打得过她们这么些人吗?”嵇无风视力好,见这番景象印证了适才她们所说,不由心里发怵。
“这可如何是好?”范云迢也急得直跺脚。三人都看向江朝欢,等着他拿主意。
江朝欢想了片刻,对嵇无风道:“你们两个,出去把那伙黑袍女子引来。”
“我求着她们走还来不及,还把她们请来?”
“若两船都不上岸,到时候相见一通气,便会知晓楼中发生何事,多半会一齐攻入楼来。唯有趁祭司未至,引她们先来,逐个击破,方有胜算。”
“…好吧。”
两人紧张地踱出楼门,朝那小船挥手,按照江朝欢所教喊道:“姐姐,原来楼中的坏人自己起了内讧,领头的已被杀了。我们两个制伏了剩下的几个虾兵蟹将,你们快过来吧。”
连喊了几遍,那船方开动过来。一半人下船上岸,狐疑道:“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嵇无风极为诚恳地点头。“我骗姐姐们干嘛?不信我带你们去看。”
于是两人被押着入了楼,直上七层,果然并无埋伏。嵇无风引着她们来到一个小屋,推开门,扑面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屋中横七竖八陈着六七具尸体,皆是适才江朝欢打斗中所杀。而后面便是十来个被五花大绑的人,看上去皆满身血污,萎靡不振。
那伙女子看到这一幕,已然信了八九分,纷纷满意地点头,放下了戒心。嵇无风站在她们身后,对后排低头靠在墙角的一个人挤眉弄眼做了个鬼脸,见他毫无回应,不由悻悻作罢。
只听她们又用听不懂的语言交流了几句,一个女子便笑吟吟地走到嵇、范两人身前:“多谢你们,我一定禀报祭司,叫她好好赏赐两位。”
“拖姐姐们的福,我…”嵇无风正狗腿地接口,却蓦地颈上一酸,软倒在地。范云迢惊呼一声,抢去相扶,亦被暗算击晕。
那女子收起了笑意,冷哼一声,将他们二人牢牢绑住,也扔进了俘虏堆中。
她们又说了几句,便留下了两人守着这里,余者皆下楼了。
是夜过半,外面仍一派黑寂。湖面频频吹来的冷风即便在夏日的夜里,仍带着夜间的寒凉。俘虏中一个年轻女子不由瑟缩了一下。
她全身湿透,脸上沾满了血迹,正是乔装隐藏的嵇盈风。
“再忍忍,她们来了。”
墙角同样衣衫尽湿,以血污遮面的江朝欢低声抚慰。见她目光时时看向昏迷不醒的嵇无风,又道:“他们没事,一刻钟后便会苏醒。”
嵇盈风轻轻点头,略侧过身,替他挡住了窗口吹来的海风。
未几,屋门倏然被推开,两个老迈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适才守门的女子。知道他们应是祭司派来查看的人,江朝欢与嵇盈风不着痕迹地低下了头,装作昏睡。
几人又用外语叽咕了半天,那两名老者便下楼复命了。江朝欢耐着性子等了片刻,便抖落身上绳索,叮嘱嵇盈风道:“你们在此等着,无论船来接你们。”
“你去哪里?”嵇盈风忍不住问,随即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傻话。又改口道:“你别为了我们犯险,来者不善,还是…”
“我是为了我自己。”他肃然抬眼,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走到窗边,一跃而下。
嵇盈风抢过去看时,只见一把铁钩抛了上来,钩住了窗沿。他抓着绳索刹那间滑到了二层,从窗户荡了进去。
她紧紧握着窗边,心脏擂鼓般狂跳,抬头见天边阴云密布,月隐星疏,心里一片茫然。她却不知,江朝欢既知教坊前尘旧事,此时巧遇拜火教集会,怎能不一探究竟?
枕山襟海,天地一色。这幢尘封已久的小楼突然门庭若市起来。江朝欢屏息提气,躲在二楼的楼梯转角处,透过楼梯缝隙向下窥去,只见一层大堂背对着他坐了一个绿衫女子,其余不下三十人分立两侧。
一边是那艘船上的黑袍女子,另一边则立在绿衫女子身后,有男有女,形容伟丽,吐纳悠长,观之皆武功不俗。
而那端坐正中的女子,想必定是拜火教中职位仅次于主教的祭司了。
出乎意料的,她的背影纤细娇小,一头乌发半散,绾了只碧玉簪。左手搁在桌子上,露出的一截皓腕凝白似雪,宛然便是一个弱质少女。只是,她独坐于群属侍立簇拥之中,竟也没有丝毫违和之感。
不知怎的,江朝欢想到了拜火教从前的祭司、顾云天的妻子林袭光。能在号称西域第一教的拜火教坐稳高位,其实力绝不容小觑。
这时,只听她开口说道:“桑哲怎么没来?”
她的声音极为清越,又带着几分威仪。江朝欢一怔,随即发觉她竟说的是汉语,甚至口音语调和中原人一样正宗。
“回祭司,神官大人另有要事,无法前来。他派属下率神职司交接,这是他的信笺和印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