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行宜不愿再听下去,沉声道:“范某告退。”
“你我一年未见,大小姐也是刚刚回来,范兄何必急于离开?”那笑面人正是丐帮的执法长老冯延康。
执法长老执掌帮规,总揽帮众刑杀赏罚,历代都是严苛冷酷之人担任。唯有冯延康敦厚温吞,一团和气,舛误留三分情面,刑罚也总是从轻而量,在帮中颇得人心,为此江湖上给了他个“玉面佛”的浑号。
相反,范行宜行事却一丝不苟,法不留情。
“金错刀”之名,既指他的兵刃是一支判官笔,且擅长金错刀书法,也暗喻他性格苛刻严酷,有如刀兵之利。
丐帮自帮主以下,数两人地位最尊,从前二人本同进同出,相交莫逆。性格上更是一张一弛,配合无间,将帮务处理得井井有条。然而,自帮主遇害后,却嫌隙渐生,龌蹉频起,甚至无法见容于一室。
因而,这一年来,有冯延康在的地方,范行宜绝不会去。便是前些时日的大会,他也只派了徒弟参加。
只见范行宜伫立门口,转头斜睨着冯延康道:“怎么,范某想走,冯长老还想拦着我不成?”
“范兄脾气还是这么冲。”冯延康呵呵一笑,俯身去拉范行宜袖子,似乎在下拜挽留,却暗蕴了内力,将他向后一带。
范行宜只觉手腕一麻,当即明白他的用意,骤然激起内力,震开了冯延康的一抓。这时,冯延康兔起鹘落,右手趁势划了个圈,点向范行宜腹脐,这招“顶礼膜拜”正是他平生最为得意的绝学。
前招状似躬身下拜,礼敬如来,紧跟着变招的后招却以食指点穴,出其不意攻其要害。无数成名好汉死在他这一指之下。
然而,范行宜眼光之老道又远非常人可比。
金光一闪,他手中已抄住了判官笔。一招“刺”字决径直点向冯延康小臂。不回招挡架,反而进招相迎,实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师父,小心!”执法门下首徒王润锡叫道。
冯延康早有所料,曲肘以避,衣料却仍被判官笔激射而出的内力刺了个小洞。范行宜也觉腹部一痛,原是被他指尖触到,震及脏腑,只是面色不变,毫不显露。
如此看来,是冯延康输了半招,他惊于对方功力进益,心内一凛,却微笑道:“范兄也太过认真了,小弟不过想切磋切磋。”
范行宜重重哼了一声,“嗤”地又挺笔袭来。
只见冯延康手指在腰间一抹,一条破布腰带立时松落,卷成一团罩住金笔,两人又交斗起来。
判官笔凌厉狠辣,破布带纷繁和缓,功力本就伯仲之间,各擅胜场,范,冯二人褪去急躁试探,真正使出浑身解数,在这总舵正堂打得是交缠固结,难分轩轾。
两人座下弟子看得挢舌难下,想要上前劝阻,却深知高手对招内力纵横,近身只怕被误伤。
那王润锡道:“师父,要不今日就算了吧。”
“什么叫算了?明明是你们先挑事的。”范行宜的一名弟子回嘴。
传功、执法两门失和已久,座中弟子也早已互相看不顺眼,这时一言不合,怒火立刻被点燃,数名弟子互相推搡起来,眼见就要演变成两门火并。
一团乱的内堂中,嵇无风小心地躲避着各处飞来的暗器,扯住范云迢道:“怎么办啊,在这里打起来传出去,岂不是要让别人笑掉大牙?”
范云迢急得直跺脚,目光却透过众人定在任瑶岸身上。
明眸皓齿,修眉联娟,一袭绿衫盈盈而立,灼若芙蓉出緑波。任瑶岸平静地看着范,冯二人酣斗,不置一词,似乎在认真地欣赏,眼中却又隐隐散出凉意。
倏然,绿衫飘扬,任瑶岸回手勾起打狗棒,掠入阵中。
彼时范行宜正使一招“穿花间”,判官笔穿透破布带而出,直取冯延康双目。冯延康的布带一端却也缠上了他的右臂,阻住他的笔尖难再进半寸。
两人正蓄满内力拼杀时,一支绿竹杖遽然递来,绿影飞旋,挑开布带。几乎就在同时,竹棒的另一端撞向判官笔尖,激出“琅琅”的金声。
这一棒非但破了两人胶结的局势,且借力打力,竹杖尽端轻轻一点,便将两人内力消融于无形。只见范,冯二人各自踉跄连退三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又转向持棒而立的任瑶岸。
将打狗棒横举过顶,任瑶岸厉声喝道:“总舵内堂,公然斗殴,这便是你们三年来的长进吗?这便是一雪前耻,重振丐帮的手段吗?”
妙目一扫,两人不由心里一颤,又羞又惭地低下头去,却忍不住满心疑惑:“大小姐为何会打狗棒法?打狗棒法历来只传下任帮主,难道…”
虽没说下去,众人却也明白他是怀疑任天命将打狗棒法私传女儿。
“你为何肯定这是打狗棒法?难道你又学过?”任瑶岸反问道。
“这…”
众人也只是看过几次任帮主使打狗棒,自然不敢确定。回想适才她那一招,落点精准,力道工巧,似乎像是打狗棒法,又有些不同,都沉默下来。
任瑶岸手腕一翻,将打狗棒竖立抵在身前,纵声道:“我以我父之名发誓,我从未学过打狗棒法。但帮规有一条,帮主空悬之时,若有能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