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襄怒极,一拳砸在他肩膀上,江朝欢有心逗逗她,顺势向前一倒,便不再动。
顾襄跌在他身上,忙挣扎察看,狠狠摇动他胳膊,叫道:“喂,你怎么了?”
半晌不见他醒转,还以为是自己手重了又打坏了他,顾襄惶然垂泪,扑在雪地中搬他身子,却听身后突然一声惊喜的大叫:“林姑娘,你还活着!”
顾襄回头一看,竟是谢酽抱着慕容褒因,旁边还有黄长老和孟梁。
江朝欢不便再装,呻吟一声后坐起,又引来顾襄无数白眼。黄长老和谢酽才想到两人刚才情状,都退后不言。孟梁却童言无忌,说道:“你们两个刚才趴在一起,在做什么?”
顾襄脸一红,不知怎么回答。江朝欢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在练功。”
几人分述别情,原来黄长老劝好了孟梁,赶回无虑山,正巧救下了被埋雪中的谢酽。再聚首时,只少了苁蓉上人一个,几人在左近寻了半日,也没见其人,心灰意冷间,却见他那只巨大的秃鹫在一处雪面盘旋悲鸣,时时俯冲低飞。
几人连忙在那处雪中挖掘,果然找到了苁蓉上人。只是他中毒后又过一日,已经命在垂危。顾襄的腿伤又急需医治,因而,虽然孟九转的棺椁一直没有寻到,众人也决定立刻回长白山。
在长白山顶,只见长白教未参与叛乱的教众都被关在地牢中。若是几人再晚几日回来,这些人便是饿也要活活饿死了。
开释教众,延请名医,将养月余,苁蓉上人已经痊愈。顾襄的断腿也好了大半,慕容褒因更是已经醒来,却忘记了聚义会以来的一切事情,包括谢酽。黄长老则早回了无虑山。
苁蓉上人治理教务手段凌厉,伤势稍愈,便开堂论罪。提拔褒奖反对叛乱的教众,株连严惩六仙门徒逆众。可是询问陈西华如何煽动六人谋乱时,却没人知道内情。这些人尽数死在长白山脚,想必此事也只能成为永远的秘密。
这日,江朝欢等人整理好行装,向苁蓉上人辞行。
经过长白山脚动乱一事,苁蓉上人感念几人恩德,一直以来款待颇周。这时又热切挽留,几人坚决要走后,便赠以厚礼,更是以长白教信物天池绡珠相赐,言道,日后但有吩咐,必将全力襄助。
辞别长白教后,几人又道经无虑山。
无虑派已由黄鉴赐继位掌门,孟梁果然不愿留在无虑派中,便遵循孟九转遗令,随江朝欢几人回中原。黄鉴赐因师侄的缘故,也对几人殷切非常,礼敬有加,一路送下山来,直到营州城方止。
上山之时,还是深秋,重回营州,却已至冬日。几人又回到了那日遇见陈西华的酒楼,临窗赏景。那店伴还记得几人形貌,如见了鬼魅般,立刻弹出去,在酒楼、街巷大肆宣扬有人从玄天岭求医,竟活着回来了。一时无数闲人来酒楼中围观求证,踏破了门槛。
孟梁自小生活在荒山,只与孟九转相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不免好奇地四处打量。
“哥哥,这个人手里拿的是什么?”孟梁拉着江朝欢的胳膊,指着一个老汉。那老汉手里捧着一束糖葫芦卖,却来楼上凑趣。
江朝欢起身去买了几串分给众人吃,慕容褒因也拿了一串,吃一颗便看谢酽一下,偷眼一笑。慕容褒因自醒来后,对谢酽颇为依恋,每日都要他在旁边才能睡着。
顾襄正要调侃她几句,却听楼下一阵喧嚷,一队官兵纵马疾驰而过,高声呼喝。
谢酽叫来店伴,打听发生了什么事。那店伴抚着心口,说道:“几位不知,昨夜营州道校尉陈大人一家都被杀了,从陈大人到姬妾家仆,全府上下一百多人,没一个活口。今日一早,衙门见陈大人没去当值才发现。这时已经上报了京中,刚刚就近调来的东北宣抚使,来接管营州兵务…”
“这个陈大人,是不是陈西华的父亲?”见店伴说个没完,顾襄等不及问道。
那店伴一拍大腿,叫道:“哎呦,小姐好记性。就是那个陈公子,那日在酒楼中还和小姐有一面之缘呢。哈哈,只是听说他去无虑派拜师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想必已经被无虑派的人害死了…”
店伴走后,几人相顾失色,均想到那陈西华煽动长白教叛乱,劫杀几人,这时陈府又被灭门,其中到底是何人手笔?
那人是一个,还是一伙,能在防卫森严的武将府邸灭人满门,该有多高的武功和胆识?他又与几人有何仇怨,为何目的?是知道几人今日回营州,意在威慑,还是杀人灭口,防止几人前去查探?
江朝欢和顾襄相视一眼,更是不约而同地想到,那个引罗姑劫走顾襄,布局令江朝欢和小缙去寻的神秘人。
两人均觉此事借刀杀人,不留痕迹的手笔极像那人,自聚义会后,一直有这样一个神秘人在幕后,将多少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自己却连其人是谁都毫无头绪,不由生起无数疑问不安。
然而,此刻情势容不得几人盘桓,江朝欢道:“我们和陈西华曾有纠葛,这里许多人看到过。若是官府着人查问,不免一番麻烦。我们还是速速离去吧。”
于是几人立刻改换装束,从小道快马加鞭离开营州。
一路疾行,出了榆关,才稍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