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鉴一合眼翻身,只做未听见,江朝欢也不再追问。
夜里温度骤然直降,暴雪纷飞,慕容褒因发起了高烧,呼吸急促,脉搏凌乱。江朝欢用朝中措真气疏导压制,也未见气色。谢酽用雪为她擦拭身子,又喂了多次参汤。直忙了一夜,她口中竟呕出一口黑血,气息越发微弱。
谢酽左手一直搭在慕容褒因腕脉上渡气,就凭着这内力给她续命。真气不住损耗,到天亮时,他也身子虚浮,面色苍白。
苁蓉上人在旁叹气,想劝他别再浪费内力,危损自身,又想到自己也中了这毒,不由心焦。
谢酽却顾不得自己,两眼紧盯着慕容褒因,生怕一不留神她就离自己而去。脑中浮起聚义会入试初遇,红衣翩跹,惊鸿一眼。而如今却深陷昏迷,命在垂危,连痛都无法说出,更令他心疼。
顾襄觑他神色,感他情深义重,也唏嘘不已。
一只手搭上谢酽肩膀,却是江朝欢说道:“走吧。”
谢酽心里一定,抱起慕容褒因,众人便出发上山。
途中,江朝欢借口帮慕容褒因输送真气,将当日在云中郡给她下的长生劫解了。因她现在就算没有长生劫,也不会醒来。而长生劫会舒缓心血流转,不利于在低温中生存,恐怕会害了慕容褒因性命。
玄天岭比之无虑,长白更为偏僻闭塞,几乎从未有人来,是以也没有开凿台阶,修建道路。茫茫一片白雪中,只有偶尔一串野兽脚印。七人驱策虎豹,拉着爬犁,从稍缓处上山。
因慕容褒因情势紧急,几人冒着凛凛朔风寒雪尽力快行,半日间已走到半山腰处。
右边豹子正奋力拉犁,忽然前蹄陷入雪中,爬犁收不住,也一大半倾翻埋进。原来那是一处山洼,目下填满了雪,足有一人厚。
江,谢两个拽着绳子把爬犁拉了出来,再去拉豹子时,正奇怪怎么拉不出来,那豹子却连连吼叫。微一加力,却觉那边有反力扯着豹腿,黄长老已经明白,必是雪下有捕兽夹。
于是几人将雪坑中的雪清尽,果然见底下五处放了手掌大的铁夹,一只正夹在豹子前腿上。
江朝欢掰开夹子,放了豹子出来,又把五个捕兽夹扔了。那豹腿伤处好长两条口子,却因低温而并不流血。苁蓉上人拿出伤药给它救治。
忙碌这一阵,正要坐下休息,忽听远处一声轻笑。
江朝欢骤然望向声源处,喝道:“谁?”余人内力不及他深厚,还没有听到这声音,江朝欢已拔身追去。
那边传来咯咯吱吱的踩雪声,天上一声嘶鸣,苁蓉上人的秃鹫也跟去盘旋。江朝欢施展轻功,掠向声处,便见一只通体亮紫的小貂上乘着一人,正驱赶疾驰。
那人回头一望,打了个转,钻进林中。只见前面一条冰涧,足有一丈深,三丈宽。那人骑着紫貂猛然一跃,前足径直踏上对岸,那人顺势向前一滚,从貂背上翻到雪面。紫貂则后足踏上涧壁,直起身子,借力一点,跳上了岸。
那人利落地重又翻上貂背,继续奔逃,一边回头对江朝欢做了个鬼脸,竟然是个少年面容。
这一套动作人和貂配合无间,显然演练过多次。那少年正得意间,却见江朝欢纵身而起,空中一个回落,一把长剑抵在冰涧正中借力,足不点地,轻巧落在对面。
那少年心里一慌,忙回头驱策紫貂狂奔,却突然颈后一凉,整个身子被提起。
…
“你是谁?这捕兽夹是你放了吗?”七人围住少年逼问,那紫貂被栓在旁边树干上。
这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眉目清秀,一双眼睛点漆般明亮,眼珠转地飞快,四下寻找空隙想要逃出去。
“这里是我家,倒要问你们是谁?还弄坏了我的捕兽夹,快赔给我。”少年叉腰站定,圆圆眼珠瞪着江朝欢。
“我是长白教的人,小朋友,你姓什么,可认识住在这里的孟神医吗?”苁蓉上人上前拍拍他的肩,和蔼地问道。苁蓉上人仙风道骨,观之可亲,最受小孩子喜爱,当下眯眼一笑,首先亮出身份,自觉对付这小孩不在话下。
谁知那小孩听了并不露钦羡之色,只是说道:“长白教么…”眼珠一转,嘻嘻笑道:“我姓孟,好了,我回答你的一个问题了,
苁蓉上人一怔,牵起那少年手腕,状若无意般拿住他腕脉,道:“不错。你是孟神医的徒弟,还是家人?”
顾襄正不耐烦他们一问一答,侧头一瞥,却见梁鉴一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少年,整个身子似乎僵硬了一般,神情认真地可怕,不由有些奇怪,叫江朝欢看他。
“我是…你瞧那是谁?”那少年看向远处大叫,苁蓉上人忙回过头看,手上劲力松懈,少年猛地挣脱出来,狠狠朝他颈中咬去。
苁蓉上人中毒后身手迟缓,未及反应便颈上一痛,忙回肘挡架。江朝欢本立在他后面看着梁鉴一,立时纵身而起,一手拿住他下颌用力一捏,一手拍向他肩膀。那少年不得不松开嘴,却顺势向后一跌,倒在地上。
“好痛啊…打人啦,救命啊…七个人欺侮一个小孩,好不要脸…”那少年在雪地中打着滚哭喊,直似泼皮无赖般作态。
苁蓉上人一摸脖颈,只见一手鲜血,登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