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左使钧令三位前往拜火教,是命几位寻到大傩十二仪音伤疗愈之法,没错吧。”
谢酽边说边走回主座,从怀中拿出一块漆黑令牌,撂在桌上。
刚要重新落座的沈雁回三人当即动作一凝,肃然跪了下去。
圣教令。
有这块令牌代表着,他不仅是奉教主之命与三人交接,还有在外统领教众、处置教务、代替教主下令之权,等同于教主亲临。
唯有一块的圣教令,此前只有顾柔外出时偶尔会被赐予,如今却已经在他手上。
三人霎时明白,难怪圣使对他毕恭毕敬、甚是畏惧,职位不低于他的小缙也听他调遣。
看来虽未明说,君山之上还欲手刃顾云天的谢酽……此次是作为顾云天亲子回来的。
世事发展,竟能如此迅急,却又那么出人意料。
见沈雁回恭敬应声,谢酽方给自己重新倒了杯茶,道:“几位请起。西域一去两月,结果如何,便请见告。”
沈雁回为首,三人自然都不敢此时起身,只能面带惭色,垂头答覆:
“属下无能,未能完成使命。”
“哦?”
谢酽的语气中多了一分不容抗拒的威严,端起茶杯道:“那么,请几位坐下慢慢说吧。”
于是沈雁回将此行所有事宜如实道来,未有半分偏差。
谢酽默默听着,一直到他讲完,仍不做声,只是一口一口啜着茶。
夜已极深,江朝欢余光瞥见窗外树影婆娑,一如聚义庄泼翠林的月色景致,有些出神。突然,却听谢酽的声音悠悠传来。
“如此说来,不是你们拿不到,而是大傩十二仪根本没有解法。这倒是天意所在,人力难为,怪不得你们了。”
谢酽手指轻敲杯沿,话音一转: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为何你们还要为救嵇无风浪费这么多力气,这恐怕并非左使命令之一吧。”
“嵇无风是拜火教命脉所在,我们以为,若能拿到他这个筹码,与拜火教周旋之时也多了些胜算。”沈雁回肃声答道。
“可我问的是,”谢酽按了按眉心,靠在了椅背上:
“你们已经离开红衣神殿,明白了大傩十二仪无解这个事实。此时,在拜火教多耽一天都是无益,也不可能再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为什么,你们还要继续救嵇无风?”
他略带倦意的声音清清楚楚地送入三人耳中,分明没有责怪之意,却把满室气息骤然沉滞。
沈雁回心中一寒,正待开口解释,却听江朝欢抢先答道:
“虽然音伤无解,但教主的岱舆仍在,我们日后与拜火教总还要打交道。何况嵇无风还是丐帮帮主,若能把他控制住就相当于掌控了天下第一帮,对我教大业也大有裨益。”
“啪,啪”掌声响起,谢酽摇头轻笑:
“原来江护法不仅不是出于与嵇无风私交,还比教主都深谋远虑,替教主做了这么多打算。”
顾襄和沈雁回皱着眉,心里一紧。
果然听谢酽继续道:“只是,江护法最后抢回嵇无风了吗?”
“……没有。”
“这么说来,江护法却是白费力气,还耽误了几乎半月行程,甚至累得顾右使中毒无法动武。”
他考量的目光凝在江朝欢身上,语气近乎和善。
“在我教多事之秋,教主危急之时,你在外行事却自作主张,又徒劳无功反受其害。江护法,你作何解释?沈副教主、顾右使,你们二位又为何听他调遣,不加以阻拦?”
一声轻响,谢酽将饮尽的茶盏随手倒扣在桌角,拂袖起身。
三人立即随之站起,江朝欢束手上前,屈膝跪在主座之下。
“是属下擅自行动,沈副教主与顾右使几番劝阻不得,担忧属下安危才迫不得已跟随。属下无可辩解,请谢堂主处罚。”
上方压来的目光有如山倾,尽管再无半分入骨的恨意与杀机,但这种从不属于谢酽的气息让他无比不适。他宁愿还如从前那样……
只是很快,那道视线就越过他,钉在了顾襄面上:
“顾右使,你掌管教规刑罚,我尚不是很清楚,这种情况,该当如何处置?”
江朝欢袖中的手死死攥住,强忍住回头的冲动,却听身后顾襄平静开口:“依属下之见,该当处死。”
此言一出,几人倒是都惊住了。
任务未竟,确实可以处死,这已经是顶格的刑罚。但此刻他们谈论的不过是擅自行动造成的后果而已,平日若按教主心情,或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顾襄郑重其事,却毫无玩笑之意。
谢酽抚掌而笑,玩味地看着两人:“顾右使执法严苛,毫无私心,确是让我敬佩。但现下教中正是用人之际,何况江护法为教中效力了十几年,若轻易处死,倒显得教主无情。”
顿了顿:“江护法也是为教中谋虑才铸成大错,情有可原,不如处以鞭刑一百,略施惩戒即可。”
虽是商量的语气,却分明不容旁人置喙。鞭刑已是教中最轻的刑罚,羞辱之意大过惩戒,的确是薄责了。顾襄与沈雁回不好再说什么,而见江朝欢俯身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