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慕容褒因没有回答他。
因为,为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可是,这些事,确确实实都是自己亲手做下的,即便是出自父亲的授意,她也是陷他于不义的、不可推诿的元凶。
没有解释,道歉也毫无意义,她今日来,只为劝他离开。
虽然不知道父亲在做什么,但她这两日得知嵇无风,嵇盈风先后出事,且正厅埋藏的火药爆炸。
那天之后,又明白过来,长镜长清其实是父亲所杀,她能感觉到父亲所谋的可怕。她实在不敢想象,收网之日的聚义会将会发生什么。
况且谢酽已经逃脱不了杀人的罪名,聚义会后,必然难逃惩处。她想要谢酽现在就离开聚义庄,从此江湖路远,再不相见。
然而,谢酽默然摇头。
他不是软弱逃避的人,如果今天一走,就是畏罪潜逃,坐实了他杀长镜,烧客栈的罪行。从此临安谢氏,只会被天下人鄙弃唾骂。不管怎样,他都要留在这里,让这十天的种种有一个应有的结局。
轻轻拂落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谢酽终究还是从她身旁越过,走向了前庭。
四人到齐,皆入了第三轮比试。
慕容义与各派来客移步前庭,观看这聚义令最后的争夺。
擂台战,两人先比试,胜者再与下一人比试,直到最后,打败所有人,成为聚义会的头筹。
抽签后,嵇无风与顾襄首先上场。
看着顾襄冰冷的眼神,感受到了她周身凛冽的杀意,嵇无风先打了个寒战。他可不想像刚才的文光那样,身上平白添了无数伤口,跟自己过不去。
于是,他很有自知之明地举起双手,以示认输。因为说不出话来,也只能这样,众人也只道他不好意思将认输说出口。
“南嵇北谢,一个杀人放火的凶徒,一个连上场都不敢的懦夫。所谓名门世家,也不过如此嘛。”
座中响起了无数鄙夷讥讽的议论,嵇盈风的面上泛起潮红,低下头去,绞着双手,努力不去听那些言语。
既然嵇无风弃权,随后,便是江朝欢上场。
这一对师兄妹的较量本来很为众人看好,因两人都做派狠辣、武功不俗。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没走几招,江朝欢便败在了顾襄剑下。
不过大家也没什么意外,不管是不是他有意放水,他两人也只能有一人进入最终的比试。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聚义令到底花落谁家即将揭晓。慕容义饶有兴味地看着场上对立的两人,顾襄和谢酽。没人注意到,小缙偷偷从席中溜走。
前庭南以照壁为界,北以泼翠林为源,上置高台,下设座席。
当下已过午时,天色还是昏黄一片,阴云密布,时而惊起雷鸣,不过还未落雨。虽然已经折腾了半日,众人却还是精神大好,殊无倦意。
顾襄长剑一震,便率先发难。
蓄满内力的一剑锵然击中谢酽刀背,谢酽只觉强劲的压力迫来,将刀身顺势下移,随即手腕上翻,一招湍水划过,勉强化了这一招。
适才一震,他手腕已经隐隐发麻,心中暗叹,顾襄内力比此前所见所知还要高出不少,当下不敢小觑。调理了一瞬内息,便见顾襄的剑芒又极快刺来。
穿云破与水龙吟皆是气势磅礴的功法。眼见顾襄身形流转自如、剑气纵横;谢酽以守为攻分花拂柳,刀势如倾。一时众人神驰目眩,暗暗心折。
江朝欢盯着两人,眉头紧皱。
一刀一剑,转眼过了几十招,只见,顾襄的招式越来越显狠戾。
她的武功本来较谢酽略逊一筹,但渐渐出手全不顾自保,也不管规则,竟是搏命的打法。而谢酽则无意伤人,先存了一分退让之心。两人一时打得难舍难分,只见场上沙尘齐飞,目难视物,唯见刀光剑气,交织成网!
众人看得提心吊胆,唯有慕容义嘴角含笑,时而看向照壁大门。
江朝欢终于觉出,这一幕似曾相识,他不由抓紧了长剑。
而场中顾襄已经打红了眼,剑光到处,铺成一片。眼见她一招直入云天,全力向谢酽逼去,而谢酽刚躲过她剑挑,又折腰退避,躲之不及,那剑锋距他左臂不过半寸,立时便要划上。
江朝欢提剑一跃,便要上场阻拦,同时,只见一抹红影掠过,也扑在谢酽身前。
然而,两人还未落身,一物从门外疾射而来,快成虚影,激起尖利风声,一分不偏击中顾襄剑身,竟让她长剑登时脱手!
座中一片倒抽凉气之声。
--那竟是一枚指尖大小的木质棋子!此刻已经碎成齑粉,纷扬飘落。
小小棋子能将全力刺出的长剑击飞,足见出手之人内力之强。
还未见到飞棋之人,一串爽朗的笑声又传入众人耳中。这笑声似刮过一阵阵飓风,又似有翻滚的波浪淹过。
霎时,座中便有内力较弱的人扑倒在地,连净虚方丈这般功力深厚的前辈也觉耳膜震得嗡嗡作响,暗暗运功抵抗。
“什么人?”众人一边捂住耳朵,一边环顾四周。
唯有慕容义,两手死死地握成拳头,全身冷汗暴起,心跳快得仿佛要扑出胸膛。
足足等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