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答案,在一切没揭晓之前,根本猜不到。
泉眼消失,流水退去。
紫铜棺材之上,一道虚白的女人浮现了出来,眼神温柔,盯着杜方,随后淡淡的一笑。
这一笑就像是彻底勾走了杜方的魂魄。
杜方的整个神志开始变得痴呆,似乎是清醒,又似乎是迷茫,脸色不断在挣扎,可他的身子,却向着那棺材走了过去。
长青子想阻止,忽然间发现在身周,一股强烈,震撼的威压笼罩在四周,他只要一动,就能将身子彻底压碎。
长青子没敢动,那是比九境巅峰剑修更恐怖的威压。
额头冷汗如大豆一般流下。
长青子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杜方,将手摸在了那具棺材之上,然后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这个时候的杜方身子早已不被自己灵智所控制。
棺材上的虚影已经彻底将自己脑海中,那道女妖的凶魂勾醒。
杜方隐约间觉得这棺中女子,是自己极亲近之人。
有什么声音在心底深处呼唤着他,吸引他上前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杜方自己也不知道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他轻轻划破自己的手掌,将自己的鲜血滴在棺面正中,那道龙盘虎卧的奇怪花纹之中。
似乎只有真正的仙灵血脉,才能打开这座棺椁。
鲜血一流入棺面花纹,突然,这些四周链接的图案蓦然都亮了起来,流进花纹的仙灵之血,在那一刹那之间,似乎是忽然有了生命。
在每条如凤飞龙翔的线条中游动起来。
这些古怪的花纹就像是来自深渊的恶魔,很久很久没有饱餐过,疯狂地吸食着杜方指尖的仙灵之血。
花纹颜色越来越深,仿佛这血气是世间最可口的美味,将无数的幽魂邪神吸引了过来。
看着眼前如此骇然的一幕,起初长青子心中确实有些快意,这个让人讨厌的聪明的小鬼,终于要被吸干了。
可是很快,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刻疯狂地扑过来,尖叫道:“不要,别放她出来!”
长青子还没扑出去,身子就被那光幕撞了回来。这一下撞得他头晕脑涨,摔在地上时,依然在呼喊:“别,别放出来!它出来了,咱们都要死!”
这种第六感让长青子感受到一股极为可怖,恐惧的气息。
这气息和威压是绝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仿佛是洪荒的仙佛,道祖,仙尊,甚至是妖王,鬼灵才有的恐怖气机。
然而——
此时的杜方站在白色光幕之内,外面的一切声音都听不到。
只见光幕中的杜方脸上的血色越来越苍白,似乎想将手缩回来,但却忽然间发现那些古怪的图案像一个黑色的漩涡,越转越急,不断将自己周身的鲜血吸食进去。
杜方的身子已经开始虚弱地颤抖起来,就在这时,忽然间传来一声极细极轻的声音,在这阴暗的地下轻轻响了起来。
在不断加大的‘咔咔’‘咔咔’的声响中,神秘的紫铜棺材终于打开了,棺盖悬浮了上去,露出棺材里的真容。
一股外放的白光霍然自棺中冲出。
这一道白光隐含雷电之力,杜方的身体蓦然像是触电一般,身子被劈了出去。
他大声地喘息了几口,在心底强烈的吸引力支撑之下,又站了起来。走前几步,向着棺材中看去。
这一眼望去,杜方的身子忽然僵直住了,脸上的表情也似乎瞬间被寒冷的冰气凝结。
震惊,惊骇,不信,狂喜,各种复杂的神情一一在他脸上飘过。
杜方记事的很早,三岁时就已记得大部分的事。
尤其是那些不能忘怀,人生中最深刻的画面。
十四年前,他三岁。
那个大雨瓢泼的夜晚,在杜家坎子三间茅草屋内,自己的母亲,带着一脸的痛楚离世。
临死前还死死抓着自己幼小的手,兀自不肯放松。
是大哥和父亲费了老大劲,用热毛巾敷软母亲的手,才将她的手弄了出来,又将母亲不肯闭上的眼睛轻轻合上。
彼时三岁多的杜方,并不知道慈母的逝世意味着什么。只感觉心底有一点点的悲伤,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这十多年,每每过年看到人家阖家团圆。
看到自己的同伴玩伴有母亲爱抚呵斥,他都在心底深处羡慕得不得了。
不知是在夏日的清夜,冬雪盖山的凌晨,他悄然地醒来,眼角兀自是抹不去的泪水,梦中的慈母如此咫尺之近,又如此天涯之远。
直到他入了灵霄,这种思念之情开始寡淡,母亲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可是此时,那个曾经自己孩提之时,思念多年的母亲,却赫然躺在自己面前。
风华是一指流沙,苍老是一段年华。
紫铜棺中,母亲的面容清冷,绝艳,美丽的不可方物,身形纤细,窈窕,身体上飘出九道若隐若现的轻烟。
杜方知道,那九道轻烟是三魂七魄,有一道主魂在身体之中,保证身体不腐。
此时的慈母双眼紧闭,嘴角抿着,似乎在睡梦中也有疼痛之意。
杜方心中一疼,脸上已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