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能看见那红润皮肉之下的点点细小黑斑。
杜方见过那种黑斑,只有在百年不腐的尸体之上,才会有这种东西。
但在活人脸上,却从来没见过。
而且玄真师叔修为高深,将这尸斑压制得只有针尖般大小。
这时候的玄贞将手放在盒子当中,他伸手搭在木盒之上,脸色越来越舒展,微笑:
“你这次下山,事情办得很好,果然是三境的玄蛇血眼。”
杜方忙垂手道:“那是师叔教诲的好,弟子只是依照师叔吩咐去办理。”
“坐,喝茶,咱们很久没这么单独相处,我想和你聊一聊。”
玄贞亲自斟茶,杜方诚惶诚恐地坐下,屁股不敢坐实,只担了半个椅子。
“外门弟子之中,只有你的天赋最卓越,办事也最靠谱,可惜我那弟子死得早……”
玄贞越客气,杜方越觉得心里不安,忙站了起来。
“弟子不敢!”
“可惜,你被天赋所累,一直在外门徘徊,这么多年,修为无所寸进,你心里多有怨恨吧!”
“弟子不敢有!”
“外门弟子,本来没有比剑的资格,那都是咱们剑派箐英之间的事,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你要知道,你的身世,决定了不可能入内门的。”
玄贞提着碗盖,幽幽的来了一句。
杜方轻声道:“弟子修剑七年之久,登阶二境之后,一直不能登顶三境剑修,家父惨遭横死,我修为不能寸进,至今没能找到那个妖邪,我想进入内门修剑,就是为了提升修为,早点找到他!”
玄贞叹道:“你倒是个孝子,哎,可惜,你这身份,让我太难做……”
杜方的脸色终于变了,似乎猜到了什么,他颤声道:
“这一次的名额,已经下来了吗?”
“下来了,还是没有你的名字!”
杜方站在当地,紧紧咬着嘴唇,几乎咬出了血,他的拳头握紧,指节都捏的发白。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这次机会错过,他将彻底被逐下山。
收去剑罡,意味着此生再也无法修道。
他的退路早已被堵死,所有的希望,就压在了这一天,结果,这残酷的结果,还是不疾不徐的来呢。
他努力了七年,整整七年,这七年兢兢业业,为剑派奔走,日夜苦修,下山除妖,剑道修为早已经是外门弟子前三甲。
然而每年的进阶内门弟子的名额,都没有他。
每一年比剑的名额,外门弟子都会放出两个名额,这一次,依然还是没有他。
杜方整个人突然崩溃了,他脸色血红,咬着牙问:
“是不是又是陈甲,应雄?”
看着玄贞轻轻点了点头,杜方再也控制不住愤怒的情绪,忽然怒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他们两个?”
“因为你的身份,因为你是青灵塔!”
听到这淡定的话声,杜方突然整个人都凉了下去。
青灵塔,
又是青灵塔!
他无数努力,就是为了成为内门弟子,获得高阶剑谱,吸食道脉源气,提升灵塔品级,从而登阶更高层次。
这就是杜方七年努力,一直要进入内门的根本原因。
但是很可惜,他的身份是白身,白身就是普通的百姓,历代祖上都没有出过修真之士,慧根之中不可能会有血脉之力。
没有了血脉之力温养,他手中的剑一生都将是凡品,登不了大雅之堂,也不可能和最顶尖的剑修同台竞技,一较雌雄。
此刻的杜方心中早已是一片冰凉,自己这一生,终将路过修真之门,而进不去。
他已经在灵霄山呆了七年。
三月之后,他就将回到那个曾经的家。
没有了灵霄山的灵气温养,七年苦修的剑罡,也将逐渐散去,杜方将和他的父亲,大哥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都被困死在土地之上。
就是被累死在地里,身体也会被地主拿走,用来和鬼修邪修,换取金银。
凡人的一生,在这种修真世界,残酷而无奈。
这七年他的阅历已经不下八十岁的老人。
这个修真世界所运行的规则,都被他摸的一清二楚,
他也早已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七岁少年呢。
杜方七年苦修,却连一个比剑的名额都争取不到。
陈甲应熊都是城中的富豪之家,虽然天资和他一样也是青灵塔,但自从他们成为外门弟子。
每年的比剑名额,总是稳稳当当的落在二人手中。
杜方本以为为玄贞师叔尽心办事,能拿到最后一个名额,但是可惜,现实总是如此的残酷,尤其对于他这样的底层人士。
他忽然站了起来,走出去几步,心有不甘,终于回头道:
“师叔,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他的声音冷漠,麻木。
名额是大供奉敲定的,想去改名,就只有去大供奉那里,对于眼前的玄贞,杜方的问询只是带了那渺茫的希望。
玄贞的脸上古井不波,淡淡的道:“你先别急着走!”
“师叔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