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家没有钱,嫁给地主家儿子的那天,苏念娣第一次穿上婚服。
因为从小就干农活,她只能穿暗色的衣服,这么鲜艳的红色,她还是第一次穿。
被地主家派来的婚轿接走前,苏祁安眼下乌黑的送给苏念娣他缝了一晚的盖头。
盖头内侧绣着一个念字,据说有家人在盖头下绣字祝福,婚姻会非常幸福。
苏祁安哭着送嫁,“阿姐能不能不嫁人?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苏念娣笑着抱住了他,摸摸他的头,“阿弟,日后有下山的机会,一定要来看姐姐。”
苏祁安大声回应,“我一定会的!”
后来
后来没有后来了。
苏念娣这一去,再也没回来过。
在苏念娣成亲后的第二日清早,她爹娘匆匆回家,地主家的死讯也接踵而至,传遍了整个村子。
有人说那场面实在血腥,偌大的院子里全是残肢断臂,他们皆七窍流血,以不同的死法死在了那座府邸。
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毕竟,知情人全都死了。
“她一定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讲述完苏念娣的故事之后,方知意已经泪流满面。
苏祁安脸色苍白,满腔悲愤,“我一定,要查出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的父母,阿姐的夫家
苏祁安越想越深,感觉自己被黑暗不断笼罩。
“黑雾来了!快!快进屋子!”
一直提心吊胆的黄珏第一个发现涌来的黑雾,跑向老奶奶的屋子。
苏祁安见状连忙把老奶奶扶起来,带着她进房间。
“没用的,她来了。”
苏祁安的脚步停下,因为他发现老奶奶的身体突然像沉了水的棉花,怎么样都拉不动。
老奶奶恍惚的说着,她抬头,看向苏祁安,“念念说,她被欺负了,弟弟会去帮她报仇。”
老奶奶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流利,她的双眼不再浑浊,“可这么多年了,你在哪儿呢?”
“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老奶奶的一声声质问,彻底将苏祁安拉入了那个黑色的旋涡。
与此同时,跑到房门口的黄屿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打不开那房间的门。
“怎么回事!”情急之下,黄屿拿出雷鞭,对着门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那扇门劈开。
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那扇门碎裂之后居然散落在地,立刻消失不见。
沈忘舒暗道不好,“普通的黄符压制不住这鬼气,我们还在幻境里!”
浓雾逐渐笼罩,黑暗里,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些青色的灯光闪过。
圆月在不知不觉中升起,渲染着红晕,映照出破败的房屋与凄凉的树影。
面前所有东西,除了那棵榕树,其余全部消失了。
榕树下,沉重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从黑雾中走出一个个人,他们穿着红衣动作僵硬的抬着一个红色的,没有门的轿子。
这个轿子,是记忆中阿姐嫁人那天的轿子。
随着他们越走越近,人群中黄屿发出惊呼,“是纸人!纸人抬轿!”
“快过来!站在一起!”沈忘舒这么喊着,想跑去方知意身边却发现自己的脚居然动不了。
不知何时,脚下无声无息的升出了蛛网,将他们所有人的脚踝缠住。
“大家别怕!我们没有触犯禁忌,只要熬到鬼新娘走开,我们就没事了!”方知意连忙安抚着众人。
随着唢呐哀乐响起,那辆没有门的轿子在众人中间停下。
沈忘舒记得,早些年前跟师父下山游历,她也遇到过许多成亲的队伍。
她意外的发现许多成亲的喜轿,都是没有门的,于是她好奇的向人打听。
那人怎么说的来着?哦,他说没有门看住新娘,防止新娘反悔逃婚,如果新娘执意不从就只能在轿子里上吊。
当年沈忘舒唏嘘,明明是你情我愿的婚嫁,为何还会害怕新娘逃婚呢?
听完苏念娣的遭遇沈忘舒才明白,原来婚姻,并不是人人口口相传的那般幸福。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正在经历着和苏念娣一样的遭遇?
沈忘舒叹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冷静的观察那轿子。
轿子里坐着那位新娘,眨眼之间,来到了苏祁安与黄屿身边。
苏祁安没有丝毫惧怕,甚至想触摸那片红色的影子,“阿姐,是你吗?”
黄屿吓的双腿都在抖,黑雾的来临使没怎么穿衣服的他更冷了。
他双手合十,闭着眼睛想起老头的话,他曾说过,在黑暗中不要忘记自己的名字。
于是他开始默念着,“我是黄屿我是黄屿我是黄屿!”
方知意其实也非常害怕,她的琵琶断了,这对一个音修来说,与断了左膀右臂没有什么区别。
她无法反抗,见黄屿那么做后也开始徒劳的挣扎,“我是方”
“等等!”
沈忘舒立刻制止了方知意,“先不要念。”
方知意吞了吞口水,“怎么了?”
沈忘舒看着闭上眼睛的黄屿,说,“刚刚鬼新娘在苏祁安与黄屿之间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