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浔温和平淡的声音回荡在城池内,传入每一个的惊弓之鸟般降卒耳中。
声音不大,却能清晰的直击每一个降卒的心灵。
降卒大军短暂的死寂之后,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顾浔不说这些,他们压根不会想到这一层。
这一说,无疑是在他们内心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足以激起千层浪。
好事谁都想沾,坏事谁都想躲,人性如此,这些降卒更是如此。
顾浔开出的条件太丰厚了。
估摸停顿了十息左右,顾浔继续放出自己的杀手锏。
他让开一条路,拍了拍手,士兵挑来一担碎银子和铜钱。
这可是顾浔从大军中搜刮而来的,都打下了欠条,不然一下子让他凑齐这么多零碎钱财,还真不容易。
同时让人打开了城门。
“诸位,要走的我不阻拦,一人一两银子的路费,请便。”
顾浔身旁,一边是堆成山的兵器,一边是一箩筐的钱财,就看这些降卒如何选择。
所有人都没有动,目光全部落在了方天云身上。
方天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选择的,想要报仇,唯有跟着顾浔才有一线生机。
屠杀瞿家真正的幕后凶手是廖杰,光杀一个廖英还不足以。
他走向兵器堆,拿起自己的战刀挂在了腰间。
随着方天云表态,其他人也纷纷跟着他走向兵器堆。
但也有几人徘徊不前,不知道该如何做出选择。
打仗是要死人的,钱财再多,也要活着有命去花。
最后,有一人还是站了出来,颤颤巍巍的走到银子眶前,眼泪婆娑道:
“我是被强征而来的,我真的不想打仗了,官爷,你们就行行好,放我们离去。”
“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孩子,一家人都盼着我回去呢。”
顾浔从箩筐中挑出一粒碎银子,交到他手上。
“人各有志,回去好好孝敬老母,照顾妻儿。”
那人急忙跪下,连连磕头。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走吧。”
随后他便向城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生怕背后放出一支冷箭。
可顾浔始终面带笑意,目送他离去。
出头鸟都完好无损的飞了,那些个徘徊不前之人,也纷纷上前,各种理由尽出。
对此,顾浔也依旧没有阻拦,一一发放路费之后,放其离去。
就连有一些已经拿起兵器之人,都开始动摇,准备放下兵器去领钱。
旁边脑子稍微机灵的同伴立刻拉住了他,小声低语道:
“你小子是不要命了,即使逃出了狼险关,外面就安全吗?”
“且不说他们是不是真心实意放人离去,回到明州,官府就不会找你的麻烦吗?”
“逃兵,那可是要全家问斩的。”
“帮谁打仗不是打,说不得还真能讨一身荣华富贵呢。”
“再说,你看看方将军那般聪明之人,都没有离开,你觉得你的目光比他长远?”
“记住我的话,跟着方将军绝对没错。”
被拉住的同伴闻言之后,额头冒出一阵冷汗,不由握紧了手中兵器。
即使现在活着离开了狼险关,可真的能活着回到故乡吗?
最后,两百多降卒离开,差不多就是抹去了两千降卒的零头。
看着余下的两千人,顾浔满意的点点头,再次重申一句:
“可还有人想要离去?”
等了片刻,也不再见有人走出来,顾浔看向西斜的残月,下令道:
“开灶做饭,吃饱了准备迎战敌军。”
顾浔并没有区别对待这些降卒,柳州大军吃什么,他们便吃什么。
后城城头,杨鏊与顾浔并肩而立,两人看向汉南山口后方。
再过几个时辰,这座后城,便会成为阻挡明州两万大军的前城。
坐拥七千大军,两千降卒,外加汉南山口天险,杨鏊有把握守住狼险关。
一旦柳州战场取胜,没有后顾之忧,他便可毫无顾忌出城迎击欧阳憍的两万大军。
杨鏊难得主动的与顾浔分析了战场态势,顺带将自己的作战方案道了出来。
他没有想到顾浔真的能降服两千降卒为柳州而战,换做自己,绝对没有这本事。
“若是你没有分兵南下,我们便不用这般被动防御了,大可以放开手脚,对方两万大军一决雌雄。”
能与顾浔主动提及作战方案,可见他内心已经认可顾浔,不过话里行间还是有责备顾浔贸然分兵的意思。
“还有那些离开的降卒,你不该放他们离去的,狼险关的兵力他们一清二楚,用不了多久便会传到对方主将欧阳憍哪里。”
顾浔岂会想不到这一点,这其实是他故意为之,让那些人将狼险关的消息散播出去。
“我就是故意让他们去散播消息的?”
“若是你是对方主将欧阳憍,你会轻易相信一群逃兵的话吗?”
“我就是明着告诉他欧阳憍,狼险关内有多少兵力,他敢相信吗?”
杨鏊扪心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