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都给我死。”
恍惚中,顾浔身处一片血红世界,眼前是一道道熟悉的身影,全部是那些被他吞噬过灵力之人。
他手持孤鹜,心中唯有杀戮,无尽的杀戮。
脚下已是尸骨累累,身后则是血海汪洋。
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久,这些人像是杀不完,反反复复,无穷无尽。
终于他再也举不起手中的剑,任由那些身影扑向自己。
只是那些身影如同幻象一般,从他体内一穿而过。
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那些是幻想,还是自己的这副身躯是幻象。
亦或者说,这就是黄泉路上的风景。
他放下了手中的剑,,心中的杀意稍稍平息,在无尽人海之中穿行,他似乎听到了一阵钟声响起。
沿着钟声的方向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座庄严的古寺,傲立于尸山血海之中,无比神圣。
总觉得这座古寺有些似曾相识。
他缓缓上前,推开了古寺紧闭的大门,一阵刺眼的金光让他睁不开眼。
用手挡住,许久之后,才慢慢适应,看到前方一位老僧正在撞钟。
“大师,不知此地是何处?”
正在敲钟的大师缓缓转过身,笑意盈盈的看向他,苍老浑厚的声音,似能荡涤人心。
“阿弥陀佛,施主我们又见面了,你果然与我佛有缘呐。”
顾浔一脸惊恐,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云离古寺幻境中所看到的弘一大师。
难怪方才觉得古寺为何这般熟悉,原来是云离古寺。
“大师,你又想渡我?”
须眉皆白,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笑着点点头道:
“是施主放下了屠刀,方才能走到这里。”
“既然放下了屠刀,立地成佛何尝不可呢?”
顾浔一声嗤笑,不以为然,自己放下的只是手中的屠刀,心中屠刀从未放下。
“心中的屠刀不曾放下,手里的屠刀放下一万次,也是枉然,不是吗?”
老和尚眼中浮现一缕赞许之色,轻轻一挥袖子,眼前浮现石桌茶水。
他缓缓坐下,先给顾浔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施主既然能参破此中道理,便说明施主慧根深种,与佛有缘。”
顾浔不知老和尚为何总是一心想要度化自己,于是问道:
“大师为何总要度化我呢?”
老和尚缓缓喝过一口茶水,方才笑道:
“因为施主心中有魔,所以老衲才希望施主皈依佛门。”
“换而言之,施主心中的魔不灭,我便常伴施主心头。”
言外之意便是他是顾浔心头的一面明镜,魔起则佛现,魔灭则佛遁。
顾浔咧嘴一笑,凶狠的眸子望向慈善的老和尚,狠狠道:
“既然如此,让我渡大师入魔如何?”
老和尚神色泰然道:
“也不是不可以,我入魔,其实也相当于施主入佛,都一样。”
果然,和尚越老嘴越刁,活的能说成死,死的能说成活的。
明明是风吹幡动,非要说成幡不动,是心动。
“大师与我这般绕,就没有意思了。”
“你们佛家的那套说辞,扰乱不了我的心。”
“大师说破了天,我还是我,不会是佛。”
“若佛强渡与我,其实已然为魔。”
“佛魔一不过念间,天堂地狱不及人间。”
顾浔没有打算给老和尚插话的空间,继续道:
“所谓的佛魔,不过人之善恶,大善之人亦有大恶者,大恶之人亦有大善者。”
“倘若真要与这世间画一道黑白线,那这世间也将走向消亡。”
“你佛家之理,不过唯心之论。”
“若是佛真能渡恶,那天下也不至于兵戈不止,民不聊生。”
“故而,佛嘴里吐出来的善词,多是束之高阁的伪善,甚至不如给路边的乞丐分半个馒头实在。”
顾浔越说越气,给自己讲大道理是吧?
那今日就与你讲讲何为大道理,扒一扒这所谓的善恶。
他缓缓起身,看着这金壁辉煌的庙宇,放肆笑道:
“庙里菩萨渡金身,庙外乞衣不蔽体。”
“佛门高阁珠光气,百姓草庐不遮雨。”
“和尚不劳三餐足,农夫不歇犹饿死。”
“高山远寺胜仙境,不识人间是炼狱。”
“满口善言吐不尽,不曾低头看众生。”
“尔来修口不修心,金镶玉话似粪土。”
“好一个菩萨低眉,恐怕不过瞌睡猛。”
顾浔滔滔不绝,说的老和尚哑口无言。
无法,顾浔的话句句在理,针针见血。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又似如释重负一般,缓缓道:
“正如施主当初所言,你即是你,无关佛魔。”
“如此老衲也就放心了。”
“施主心中已似佛,不过此佛非彼佛。”
“魔也罢,佛也罢,皆不如真正的自我。”
“施主已经大彻大悟。”
他只是一面心镜而已,只要顾浔不曾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