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呀,你劈死我!我就是去把婚事退了,我就是不想让玲玲嫁个三十多的老混蛋,我就是不愿意跟他们当亲戚,你劈死我呀!”
到了院子里,万天明叫嚷得更嚣张。
万有禄被架在那里,也不好换家伙,只能装腔作势地拎着斧子追出来。
“兔崽子有种你别跑,看我劈不劈死你?”
万有福和万有寿赶紧拉着,还不忘数落万天明。
“天明怎么跟你爹说话呢?就冲你这态度就欠揍!”
“赶紧给你爹跪下!”
“你爹把你妹许出去,还不是为了你,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
村里人爱看热闹,这一吵吵,门口很快就有人了,还有几个站在房顶上朝这边瞅。
万天明扎着膀子站在院子中心,气势一点不减。
“就是因为要给我娶媳妇,我才不能让他卖闺女,他不要这个面子,我还嫌丢脸呢!我万天明不想一辈子被人家戳脊梁骨,说我没本事,把妹妹卖了才娶上媳妇!”
万天明一边嚷嚷,一边留心着周围的动静,看见站在房顶上的那几个,眼睛不住地往村头瞅,还嘀嘀咕咕地说着怎么这时候来之类的,万天明就猜到,是柳林子大队的张长贵进村了。
考虑到张长贵的性格特点,万天明当即决定,团结他一下。
话锋一转,万天明大声道:“人家张长贵可比你们有觉悟,知道玲玲和他儿子不合适,我去了人家就把婚事给退了。人家被退亲了都不生气,你们生什么气?”
不说这个还好,万天明一提这茬,险些把万有禄给气死。
万大汉抄起一把扫帚,就朝万天明拍了过去。
“我打死你个自以为是的败家玩意儿,你知道那张长贵是什么人?你知道人家跟公社里头什么关系?咱们攀上这门亲戚,是抱条大腿,可得罪了这样人物,以后还能有日子过吗?”
“你知道你闯了什么样的祸?你这是要连累死这个家,连累死你大哥呀!”
果然不出所料,万大汉气得把实话都说出来了,把万玲玲许给张秃子,并不只是为了那五十块钱彩礼,还为了跟张长贵攀上关系。
不用说,张长贵人脉广,在公社里头吃得开,万大汉这又是在帮万天赐铺路。
看到扫帚拍过来,万天明赶紧朝门口退了一步。门口看热闹的人多,万天明这一退,扫帚差点打到看热闹的身上。
他有脸上这个醒目的巴掌印就够给人看了,可不想接着吃亏。
退到安全处,万天明又提高了嗓门,“人家长贵叔才不是你说的那样,人家跟本就没把退亲的事儿放在心上,脑子里只有队里的生产,还说要找人来咱们队,跟着我学养殖技术呢!哪像你说得那么小心眼?”
万大汉气得扫帚都快拿不稳了,“你知道个屁!你当人家跟你客气两句,就是真不在乎了?你知道人家背后怎么咬牙切齿,怎么憋着劲儿要整死咱们全家呢?”
“那张长贵什么人?你瞪他一眼,他都能记你一辈子的主,你还敢上他门上去退亲!”
“去年有人压死他家一只鸡……”
万大汉还要往下说,万天赐赶紧上前一步,一把就把扫帚夺了过去,挑着眉毛示意他看门口。
不看还好,这一看,万大汉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门口看热闹的闪出一条缝,露出中间两个推自行车的。
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穿着整齐的中山装,另外一个年岁偏大,一脸硬渣渣的胡茬,不是张长贵是谁?
张长贵旁边还站着一个跟他有七分相似的年轻人,看着应该是他侄子之类的。
万大汉直接怔住,想赔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张长贵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老同志,看来你对我是有些误会啊。你说去年有人压死我家一只鸡,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压死的?”
万大汉汗都下来了,“这,我也就是听说,听说,可能,听错了,听错了。”
万天赐赶紧出来打圆场,“爷爷你还真是听错了,我上次是跟您说,张队长赶车不小心压死社员一只鸡,赶紧打发家里人,把自己家的鸡抓过去赔给人家,您给记成什么了?”
万天赐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给万大汉使眼色。
万大汉赶紧接着,说自己老糊涂,给记错了,忙着往家里让张长贵,一口一个亲家叫得亲热,还问张长贵是不是来商量婚事的?
“我这边都准备好了,咱们还按之前说的,下个月摆酒。小两口早点在一块,也好早点给你们添孙子。”
“别看玲玲那丫头长得瘦,我找先生给她看过相,妥妥生儿子的命,过去就能给你们家添丁,保准没错的。”
“千万别听天明那臭小子瞎胡说,我万大汉吐口吐沫砸个坑的人,答应了你们的事儿,绝对没有无故退亲的道理。”
“玲玲是你们张家的,生是你张家的人,死是你张家的鬼。”
张长贵脸黑得都能滴出水来,“这事儿我都和天明说清楚了,我不知道你孙女才十五,要不也不能应下这婚事。天明退的彩礼我已经收了,别再提这事儿了。”
一听张长贵语气不善,万大汉吓得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