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在烈怒夫的亲临催促下,丐头迫不得已,一大早便向白渠郡派出了使者。
相信不久后达罗夫就会带人前来,只是自己的身体……
烈怒夫将手掌抵在胸膛之上,他心跳的节奏时快时慢,有些时候还会感到晕眩, 至于修为自然也未能恢复。
动用奇迹的力量便要付出足够多的代价,别人动辄需要付出性命作为偿还。
而他作为天选之人,代价仅是如此已经足够羡煞他人了。
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他能察觉到许垩使用咒法之邪恶强大,追溯其力量的源头,甚至不弱于他侍奉的神明。
如此庞大的邪力一旦完全失控,被荼毒将不只是一座客栈,而是整个诗云镇。
他只是流浪且渴望归家的异乡人, 而非带来破灭与灾难的罪恶者。
无论对于哪片土地,他都报以敬意,绝不会眼睁睁看其毁灭,这无关乎血统、地域,而是出于他留存的良知。
一边打家劫舍,一边又说什么良知,很矛盾对吧,但这就是人性啊。
不过说到达罗夫……
自从与他因争执而分道扬镳,烈怒夫从未告诉他自己会在诗云镇散心。
那么在那客栈内,为何那许垩会说中了达罗夫的埋伏?
可结果却是蛇帮的支援先人一步,达罗夫的影子都未曾见到,甚至还要自己去找他。
奇怪,太奇怪了。
烈怒夫的内心已经动了怀疑,但他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达罗夫他啊,是跟着自己一路从沙月国被流放至此。
没能带着作为战士的荣耀而理所当然死去,颠沛流离却成了异国人的阶下囚。
何等屈辱!
然而他们一起承受了这些,被押送时一起吃着如同泔水的食物,一起穿着长达数月时间已经“发酵”的囚服。
一起与挑衅自己的押运官差斗殴, 一起被鞭挞、关禁闭, 一起在暗室内相互鼓舞……
他们明明一起经历了如此之多磨难,很难相信其中一人会背叛。
但,倘若真是如此——
烈怒夫如雄狮一般双眸圆睁着,背叛是大罪,他绝不姑息。
另一边,李棠抵达白渠郡。
他从吊桥上骑马而过,下面是汹涌的护城河,可以看见无数獠牙锋利的鱼群在护城河里游弋。
掉下去亦或被推下去,结局之惨烈可想而知。
顺带一提,进城之前李棠去了一趟位于白渠郡城外的蓬莱大营。
蓬莱大营原本是蓬莱州的征兵点,同时负责操练与培养新兵,为州府处理各种事务提供兵力支持。
但白渠郡旁设立的蓬莱大营还有别的意义——提防白渠郡的异动,必要时刻出击镇压。
李棠来此主要是打声招呼,蓬莱大营的守军不认人,但他们认得李棠腰间的貔貅令牌。
拥有貔貅令牌者亦可调动蓬莱大营之兵力,不过具体指挥权还得请示翁书明罢了。
题外话结束,李棠正式进入白渠郡城区。
他抬起头,看着城中高耸拥挤的木石建筑, 堆垒足有七八层,中间由栈桥勾连, 以便行人往来。
高层建筑在大封境内挺少见的,除去千城之城封京,估计也只有白渠郡能见到如此高耸的建筑。
不过相比于封京,白渠郡这边的高层建筑显得粗犷许多,并且缺乏合理的城池规划,显得十分拥挤。
建筑如此拥挤的情况下,不由让人担忧高层建筑的安全,好在白渠郡百姓的鬼点子够多。
各种支撑物以及加固铁板将高层建筑保护地稳稳当当,至少最近几年没出过什么大差池。
当然,失足坠楼这种事不可避免,毕竟坠楼之人也有各种各样原因。
比如吃喝都成问题,乞讨被人踢掉饭碗,为了一口饭还得跟野狗打架,实在活不下去,打算一了百了。
又比如相亲相爱多年的夫妻,老实憨厚的丈夫发现貌美如花的妻子与自己只是逢场作戏,实际上都是老头的任务,一时间接受不了。
白渠郡总有魔幻的现实正在发生,那不如干脆一跳解千愁,顺带祈祷自己下辈子不要再为人。
李棠将自己的坐骑委托于马馆,随后他只身钻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白渠郡这个地方乃是混乱与繁华并重,越来越高的楼阁实际上也是迫于现实,毕竟它们得把这么多人口塞进去。
白渠郡受制于护城河,无法在面积上得到扩张,那便只好在天上做文章。
但有些高楼已经不被允许继续加盖,因为封京派来专员测量过,他规定此地最高的建筑不得超过皇宫的观天殿。
蓬莱州府可能在白渠郡说话不算数,但封京就不一样了。
若是对于封京的话都不听从,那管你是什么白渠龙王、黑渠龙王。
只要一封诏书,天下英豪争着前来讨伐,就算是一条真龙也给你碾成爬虫。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李棠穿行于人流之中,脚步缓慢。
街头巷尾有许多卖艺之人,而围观的人们又常常围成一个圈,使得本就狭窄的道路更加难以通行。
但李棠此刻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