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督军整理仪表,随后将记录行军诸事的檄书铺展开,并取出配套的金笔,神情肃穆。
写在檄书上的每一个字都必须精准无误,且不能随意涂改,他必须全神贯注。
“王爷,可以开始了。”
曹督军说道。
“昨日, 攻新劼,杀蛊奴,新劼首领摩多罗、蛊神教主之子桑迪皆伏诛。”
临渊王开口道,语调平静。
曹督军突然停笔,他将金笔扶在掌心,以防落墨渍染檄书。
“王爷, 您已经杀了那蛊神教主之子?”
他语气惊异。
临渊王从容地点了点头, 回道:“他妖言惑众并且别有意图,本王于是先斩后奏。”
曹督军闻言久久不曾言语, 他低垂着目光,思绪万千。
“王爷,卑职并非对您的决断有何异议,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眼见为实,光凭一句话就定夺他人生死太随意了。
“这是自然,且看此物——”
临渊王拍了拍手,一位戴着面罩,行如诡影的女子出现在临渊王身旁,随后奉上一条断臂。
曹督军瞥了眼断臂,顿感毛骨悚然。
“话虽如此,但是王爷啊,仅仅只是一条断臂……可能我不太好落笔。”
他硬着头皮说道。
“曹卿,你可曾想过,万一是那桑迪仅剩了这一条手臂呢?”
临渊王突然一笑,并且反问道。
“这……”
曹督军呼吸一滞, 一条断臂与仅剩一条断臂,这完完全全是两码事。
“桑迪身怀诡异, 他那自愈能力,曹卿当时也在场,应该很清楚。”
临渊王说道。
曹督军回忆着当时的情形,重重地点了点头。
“本王为了杀他,可谓使用了浑身解数,将他的身躯完全烧烬,仅留下一条手臂。”
这条手臂的确干瘪异常,只有手臂的雏形,血肉已经枯成一块儿。
“好,卑职明白了。”
曹督军再次提笔落字。
“若他这还不死,啧啧啧……到时候恐怕还得连累本王落个欺君之罪。”
临渊王唏嘘道。
对此,曹督军只是讪笑,因为到时候第一个遭殃的,会是作为督军的自己。
“王爷今天有何打算?”
“班师,伐蛊也伐了数月,是时候该回去了。”
闻言,曹督军也松了口气,如此一来,他也可以结束督军生涯了, 这期间的他压力实在太大了。
班师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军, 众将士抖擞着精神,纷纷开始打点行装。
临渊王下令不准侵扰土著平民,将士们能够收获的战利品不算多。
但他们不在乎,只要能活着离开苗州这片虫蛇地狱,便是谢天谢地。
“不要太松懈了,谁也不知道回去的路上会遭遇什么。”
有将军提醒道。
但此刻,所有人脑中只充斥着一个念头——回家。
另一边,李棠来到伤兵营。
班师的消息也传到了这里,许多伤兵挥舞着早已不存在的手臂,想欢呼雀跃时才发现自己失去了双腿。
但他们依旧很高兴,因为他们还活着。
李棠来到秦安艺与昆杰的病榻前,二人恢复情况还好,都已经清醒。
“棠公子——”
秦安艺问候道。
李棠看着她,她脸色依旧虚弱,但展露的笑颜逐渐有了光彩,这是好兆头。
“身体如何?”
“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大腿还是很疼。”
秦安艺苦笑道。
“你啊你,有些人是频频膝盖中箭,你倒好次次都是大腿遭殃。”
李棠语气无奈道。
他随后看向另一边,昆杰也已经清醒,但他蜷缩着身子,将脸埋入被子,显得很是阴沉。
“昆杰?”
听到呼唤声,他有了些反应,但表现为身体的颤抖。
“棠公子,昆杰他……”
秦安艺难以启齿。
“我知道,我会帮他想办法的。”
李棠回道,他知道昆杰失去了什么。
“我……我其实偷偷帮他摸过,真的……真的就……”
秦安艺很小声说道,她想比手势,但又怕再次伤害到昆杰。
“昆杰他是为了救我,不论怎么样,我会陪他过完下半辈子的。”
秦安艺由衷道。
这句话被昆杰听到了,他攥紧被子,同时用牙齿狠狠咬住。
他生怕自己哭出声来,其实他不怨任何人,他遭遇的所有苦痛都归咎于自己的失误——耻辱无比的阴沟里翻船。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李棠宣布道。
“经此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