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两个时辰前,秦安艺与昆杰顺利将大部分新劼部落的平民送入临时避难所。
他俩作为精锐斥候,码头附近有个现成的避难所,此等重要的情报自然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指引平民避难的过程中也遇到了几个钉子户,他们对于大封有着异常的仇恨。
他们大概是第一次伐蛊的遗孤,听闻伐蛊军再来,满脑子只想着玉石俱焚。
其中有几人后面改变主意跟着避难的大部队走了, 至于真铁了心打算留下的,秦安艺与昆杰也懒得好言相劝。
能让大部分平民顺利避难就算成功,小部分执意陪葬也无可奈何。
他们的行为称不上“愚蠢”,等待战争结束后,自然有大把人将他们塑造为民族典型。
当然,若是战争结束后, 这个民族还能存在,其存在就意味着屈服。
战争的本质是对文明的摧毁, 杀豪杰, 屠英雄,隳旧都。
将败者百姓心中一切的精神寄托推到重来,抵抗不从者则戮之,此乃征服。
最终还得是那群屈服苟活下来的人,记住了这些所谓的“民族典型”。
如果活下来的平民得知,这两位突然冒出来领导众人避难的陌生族人居然是大封派来的斥候,他们会作何心情?
至于为何没人质疑陌生可疑的秦安艺与昆杰二人——
当危难降临时,倘若有人愿意成为领袖带领众人活下去,受到信任与拥护几乎是必然的。
尤其是平民,他们大多习惯了接受命令,能够被他人领导,他们反而十分乐意。
秦安艺与昆杰最后一趟进入住宅区,打算护送最后一批平民。
二人同样遇到了不愿离开的人,不过这次是一位慈祥的老者。
他见证了多年前的第一次伐蛊之战,知晓那场战争的实质。
他对于大封没有丝毫好感,但也没有多少怨恨,他不想走的原因仅仅是由于自己太老了。
避难所空间有限, 他想给年轻人腾出空间, 他这把老骨头经不起多少折腾,与其给别人添麻烦,不如待在家里听天由命。
老者的态度十分坚定,秦安艺与昆杰不再劝说。
有的人老而不死是为贼,也有人选择有尊严的老去。
秦安艺与昆杰二人护送平民队伍离开,大片空荡荡的房屋显得极为寂寥。
战争不是简单的刀剑交响,它的所有喧哗都是一片又一片寂静的叠加。
来到住宅区出口,二人让平民先通过,这时街道内突然传来令人不安的动静。
昆杰示意平民们稍安勿躁,秦安艺继续指挥平民们有条不紊地撤离。
“轰隆——”
这是墙壁倒塌的声音,循声望去,似乎是那位老者家的方向。
“快走。”
昆杰喝道,他觉察到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秦安艺会意,她让平民们跑起来,一刻都不要停下。
昆杰则死死守住出口,他从随身携带的百宝箱内取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布偶娃娃,然后从娃娃的腹中掏出一把闪烁幽蓝光泽的匕首。
他的视野被一堵突兀的孤墙阻碍,听说那曾是部落内无家可归者的“家”。
只能一面避风, 完全不避雨的孤墙下依旧堆垒着不少铺盖。
此时, 昆杰内心也如这堵孤墙, 只能聊以慰藉,墙并不能保障他的安全,而墙后危险汹涌。
一具人形自墙后抛置昆杰面前,那人浑身血肉模糊,但很是眼熟。
“快……逃……恶鬼们回来了……”
这道声音居然是刚刚那位老者。
他明明只想有尊严的老去,而此刻他却丢失了一切为人的尊严。
仅留一口气,四肢皆都被折断,甚是凄惨。
昆杰刚想为他做什么,他口中“恶鬼”又是怎么回事。
然而又有一具人形跃过孤墙,那人的速度快至诡异,与昆杰打了一个照面。
瘆人的欢愉笑脸令昆杰不寒而栗,那人嘴角开裂至最大,几乎露出了全部牙齿。
瞬息之后,他抓起躺倒在地的老者,然后提着老者的身体再次冲向孤墙。
“住手!”
昆杰反应过来时,艰涩的“啪叽”声传来。
孤墙此课变为一面画布,血与骨肉临摹着人的轮廓,这幅“泼墨画”翩然写意着最刺骨的残忍。
这就是老者口中的“恶鬼”,棠公子让他们谨慎提防的第二代蛊奴,如此夸张的速度与力量……
由不得昆杰多加思考,又有数道脚步声传来,恶鬼远不止一头。
他们脚步节奏很快,但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争先恐后地扑向逃往避难所的平民。
任务出现了变故,作为资深斥候的昆杰随即意识到要马上放弃任务,他现在要去接走秦安艺。
正当他准备动身,那张欢愉笑脸拦在了他身前。
他刚刚创作了一幅惊世骇人的泼墨画,但他显然意犹未尽,指着昆杰仿佛暗示其就是第二幅大作。
昆杰没有跟他废话,手中的匕首寒光凛冽。
匕首投掷而出,但被欢愉笑脸轻易接住。
这时昆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