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冷静地指导他。
“先将他放平,分腿跨立,双手交叉用力顶住他腹部,往上挤压,多做几次。”
随影配合着动作,虽然看起来有点怪,但没几下之后,老人嘴里吐出来一大块食物。
“咳咳……”老人剧烈咳嗽起来。
食客们见状,大声说:“原来只是卡食物了,这吃的是什么啊?”
沈兰用帕子包着手,将食物抠出来,再观察老人的脸色,见他大口大口呼吸,忙让随影把人拉起来。
帕子里的食物硬邦邦的,竟然是一大块鱼骨头。
这硬邦邦的鱼骨头,连年轻人都咬不动,何况是一个人老人家?
“这小子够缺德的,自己吃鱼丸鱼肉,把骨头给自己年迈的父亲吃,真是不孝子!”
食客们的指责让年轻人面红耳赤。
他一把拉过父亲,连钱都没付,赶紧跑了。
“都怪你,脸都被你丢光了。”年轻人刻薄的话随着风传过来。
东家拍了拍胸口,过去将那桌没吃完的食物收拾掉。
按照刚才二人的座位,果然如大家所说,老人家吃的是骨头喝的是汤。
他摇头叹气,这样的情况他见过不少。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沈兰取了水洗手,然后回到座位上。
顶着萧寂探究的目光,沈兰平静地吩咐店家:“麻烦将我这份打包,我带回去吃。”
东家感激地说:“刚才多谢你们了,这顿算我请,不收钱,我给你重新煮一份带回去吃。”
沈兰忙拒绝道:“不用了,就这半份够了,我吃不完。”
萧寂之前也知道沈兰略懂医术,但他一直以为她只是略懂。
可她一眼就能看出病人的问题,施救及时,像极了经验丰富的老大夫。
而且当初付清衍那般严重的伤势,也是她从鬼门关救回来的。
他起初以为救人的是魏老道,但付清衍却告诉他,真正医术好的人是沈兰。
他这一两二钱的俸禄,给的实在太少了。
“走吧,我送沈姑娘回去。”
沈兰走的时候,店家将打包好的锅边递给她。
一上手她就知道分量不对。
萧寂冲她摇摇头,然后沈兰看到随风付钱的时候多给了一些。
那店家不肯收,他就说是赏钱,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沈姑娘的医术也是自学的?”萧寂好奇地问。
“跟义父学的。”沈兰对外都这么说。
“那沈姑娘一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若有名师指导,沈姑娘也许是当代华佗。”
沈兰可不敢接这么大的名头。
“萧大人这话被人听了去,肯定要被人笑话很久的,我这点微末水平,也就在乡野之地能有点用处,可不敢在大人面前卖弄。”
萧寂已经将京中名医想了个遍。
在他看来,沈兰做仵作不可能长久,如果能改行当个医女,比仵作更有前途。
京中一直缺女医。
权贵府中的夫人们也更愿意用女医,沈兰若能拜得名师,打出名声,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沈兰不知他的想法,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技艺都掌握在男人手中。
哪怕身怀绝技者,也大多数传男不传女。
不管是女仵作,还是女医,想要扬名都比男子艰难万倍。
到了住所,萧寂发现这里与上次来时有了不小的变化。
门口摆了两盆杉树,大门上贴了门神和对联,屋檐下挂了两盏漂亮的花灯。
这地方,一下子就有了活人气息,很温馨。
萧寂发现,这姑娘看似冷清,但生活上很讲究,是个能安心过日子的。
“明日有个案子要去乡下,沈姑娘准备一下,辰时准时到衙门。”
“好。”沈兰也没问是什么案子,需要用上她,肯定是出了人命。
她在进门时想到一事,回头问萧寂:“大人,张氏母女还关押在狱中吗?”
“嗯,怎么了?”
“没什么,牢狱中有专门关押女子的女牢吗?”
“这是自然。”萧寂点头。
但其实,在萧寂来建州提刑司之前,这里是不设女牢的。
他给沈兰透露了一点消息,“上回送去的珠子,一旦得了贵人的眼,张氏母女或许会改判。”
这就是皇恩。
“死刑犯也能改刑?”
“你可听说过大赦天下?”
沈兰当然听过,可她以为大赦天下也是有限度的,死刑犯皆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张氏或许无辜,但罗月梅手里有五条人命。
“罗月梅年纪小,又是为了家仇,并非惯犯,在许多上位者眼中是可以轻拿轻放的。
而我们一直遵循的律法,同样也可以是皇上一句话就能改变的。
你身在官场,以后会见到许多特例,有些案子,就连我都做不了主。
这其中也会有人情、有权势压迫、有逼不得已,做官与做人一样,不可太过执拗。”
萧寂是怕这个小姑娘见到了官场的黑暗,会失去最初的初心。
她聪慧、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