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宁跑了一路,到达时额头已渗出一层薄汗,气喘吁吁。
和上次二人对坐不同,这一次夏侯璟坐在了上位的宝座上,谢临渊坐在他左手边。
大殿中央的空地上,跪着几个平民打扮的人。
旁边还站着几个身着官服的西夏人。
她打量了一眼,匆匆行了一礼,坐上了夏侯璟右边的座位。
虽尽量目不斜视,可眼角余光还是能瞥见旁边两个人眼神死死跟随着她。
这还是自上次不欢而散后,她与谢临渊第一次会面。
还好这次他没再做什么荒唐的举动,只是盯了一会儿,待她坐下后目光又落在前方。
“开始吧。”夏侯璟直起身子。
西夏官员用不太熟练的庆国话回道:“回王上,臣查阅了十八年前的户籍记录,在沙棘镇被屠前后移居我西夏的庆国人共二十八人,其中旅居或贸易往来者居多,原户籍在沙棘镇附近的只有这两人。”
宋晚宁向下看去,跪着的两人一男一女,皆不敢抬头,只能看见花白的头发。
想来年纪都不小了。
可骨子里还是对上位者有天生的畏惧,抖如筛糠。
“你们为何来到西夏?”那官员低头询问起来。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那个男人磕了个头颤巍巍答道:“回大人,为了活命。”
他的庆国话倒流利不少,只是夹杂着些边境口音,不似京城官腔,却也不难懂。
“说重点。”
谢临渊淡漠地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令人噤若寒蝉的压迫感。
他从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短短三个字,说出口的瞬间,令跪着的二人身子明显猛地抖动了一下。
“那一日,天色将晚的时候,我与老母亲二人从山上捡柴下来,看见东边来了一群庆国兵士打扮的人。”回话的人额头死死抵在地面上,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因着之前也有将军带兵驻扎在这附近,小人并未觉得有异。”
“可还未进镇子,便听到了哭喊求救声,小人哪见过这场面,吓得都快傻了。也不敢声张,悄悄拉着母亲又躲进了山里。”
“不知过了多久,天都黑了,我们在山上看见镇子起了大火。硬是熬到天亮才敢下山,镇子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到处都被烧得焦黑。”
“这我们哪敢再继续住下去啊,只能逃到西夏了。”
说完,才敢将头稍稍抬了起来,小心翼翼观察着身边西夏官员的脸色:“大人,我们虽不是西夏人,但来西夏这些年也算勤勉,没犯什么事吧”
“等等,你方才说在此之前有将军带兵驻扎在这附近。”宋晚宁出声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当年镇子里的人和这些庆国士兵关系如何?”
他刚才说一开始习以为常,说明父亲当年给这些百姓留下的印象还算不错。
果然,那男人回道:“小人只记得当年那为首的将军姓宋,御下极严,不许士兵随意在镇子里走动,也不让拿百姓的东西。”
“有一年闹饥荒,流民落草为寇,这位宋将军还帮着咱们镇子打跑了好些流寇,百姓们都很感激呢。”
“哦哦,小人还想起来,有次上山捡柴,见士兵们在挖野菜,好奇多嘴问了一句。才知道朝廷补给的粮草未及时送来,士兵们只能以此充饥,就这样宋将军还不肯收百姓自愿给的粮食,他真是个好人呐!”
宋晚宁早已泣不成声。
自从父亲战死后,人们对他的赞誉只有为国捐躯,忠良之士。
原来除了她,还有人能记住这些具体的小事情。
就好像父亲活生生站在眼前,将曾经的故事重演一遍。
夏侯璟见她这般,心下不忍,递了一块手帕给她擦眼泪。
眼神交汇间,她看出了他的安慰之意。
谢临渊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立刻转过头去,声音里透着隐隐的不悦:“既如此,那你可知这位宋将军收养了一个女孩?”
那男人想了想,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好像是这么回事,宋将军走后,镇上一个孤儿也跟着消失了,他们说似乎是被带着回京城了,那孩子也不知是命好还是命不好”
“孤儿?”谢临渊微微挑了挑眉。
“可不是吗,那孩子出生没多久生母就没了,也没个父亲照料,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男人越说越起劲,简直像是在村口聊八卦,浑然忘了座上坐着的是谁,“不过宋将军倒是时常进镇子照拂一二,就有风言风语说,那孩子是宋将军的骨肉。”
“不可能!”宋晚宁红着眼眶,重重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突然站起身大声反驳道。
吓得下面的人又缩成鹌鹑一般,不敢再说话。
“先别生气,再问问。”夏侯璟温声劝了一句,转头继续问道,“那你可知,那孩子生母是何人?是否是我西夏子民?”
“回回王上,确有此事”
这回答几乎让宋晚宁当场昏厥过去。
身子控制不住晃了两下,颓然坐回椅子上。
“怎么回事,我要你一五一十告诉我!”她捂着胸口,顺了两口气后咬牙质问道。
那男子虽不认识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