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统计欠债结果,欠了近六十两银子。
六十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庄户人家一年到头,除开各种嚼用,能攒出几两银子的,已属于富农阶级。
张家能欠下这么多外债,一是因为张家人用钱真撒手;二是别人看张家一门两秀才有底子,才敢借的吧?
崔莺莺沉着脸思索对策。
“家里还剩多少米粮?”
这话是对着二儿媳梁春绿问的。她看出大儿媳许燕珺一派文弱气,心里没数,不像是能当家的人。
果然梁春绿对此门清。掰着手指向她一五一十汇报。
“娘,咱家现在还剩半袋子糙米,十多个红薯,一碗大豆,一丁点油和调料。”
崔莺莺盯着她闭上的嘴巴,一阵难以置信:“没了?”
“没了。”
梁春绿很肯定地点头。
崔莺莺有点不信,起身去外面草棚土坑搭就的“厨房”转了一圈,又去院子周围看了看。
真如梁春绿所言,存粮告罄。连后院一小块菜地,种的菜也稀稀拉拉,东歪西倒焉哒哒。
上上一世离开前,崔莺莺记得自家分明不住这种烂草棚;属于自家的地,也有二三十亩。
现在全没了……
回到屋里,一家子大气不敢出,看着崔莺莺铁青的脸色。好在梁春绿报的一点点存粮,能够支持几天。
崔莺莺想了想说:“这几天,由老二媳妇掌厨,老大媳妇打下手,安排家里伙食。此外,老二负责带老三老四,进山挖野菜、砍柴,注意别往深处走。”
梁春绿一听,顿时喜上眉梢。
婆婆这是认可她能力了,要把管家重任交给她?
以前总嫌大嫂做饭没个数,舀米切菜只管乱祸祸。看着越来越空的米袋子,可心疼死她了!
说了大嫂还不爱听,现在终于轮着她扬眉吐气,可以指手画脚。
许燕珺抿紧下唇,低垂眉眼,对于弟妹投来的得意挑衅目光,装作没见。
张文修张了张嘴巴,想说自己哪里会挖野菜砍柴?但此刻给他两个胆子,也不敢跟他娘提。只好明天走一步、看一步了。
“娘,我……”
张文成为难地开口。
崔莺莺打断他:“你安心躺着养身体。放心,娘一定想办法挣钱,治好你的病!”
几个儿女中,她目前只对大儿子有点感情。
张文成病了几年,还是第一次听到娘说这种铿锵有力的话。以前他娘注意力,只放在他爹身上。对于孩子,有点不闻不问的感觉。
他不禁眼眶些许润,心头升起股暖流。
果然他会被身边很多人放弃,唯有他娘,舍不得他。
家庭会议结束,崔莺莺让大家各司其职,收拾屋子做晚饭。她自己走到曾躺过的木板床边,仔细掏摸。
最终,她搜出来一小包东西。
这是穿越女留下的。
家里再困难,穿越女没舍得卖掉自己的几件首饰。里面还有个羊脂白玉寿字长命锁。
这是出嫁时,爹娘慎重让她保管好,说是她小时常戴之物。
崔莺莺翻翻几件首饰,最值钱的,怕就是这个长命锁了。她打算明天进城,全部卖掉。换点钱救急,顺便看看城里有什么营生,适合挣钱。
包好首饰,揣在怀里。然后躺下休息,直到两个媳妇煮好饭,唤她起身。
往摇摇晃晃的木桌子上一瞟,只见一人一大海碗素菜汤,里面米粒清晰可数。另外每人还给配几颗粗盐腌的豆子,当做下饭菜。
崔莺莺没做声。
坐下唏哩呼噜,和一家人风卷残云干完了这顿饭。
喝撑了,摸着肚子去后院上茅厕。一泡尿下去,感觉吃了,又好像没吃。
眼见天色尚早,她找把烂柄锄头,将菜地土松了松,锄掉杂草,浇些粪水。
厨房洗碗的梁春绿见了,惊得差点咬掉自己舌头,悄悄和身旁的许燕珺咬耳根。
“大嫂,你觉得咱娘,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许燕珺心事重重,没有搭理她。
等整理完菜地,崔莺莺扶着酸疼的老腰,发现小闺女张香梅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快十四的姑娘,这么不着调!
她问蹲旁边玩泥巴的小儿子张文星:“老四,你三姐呢?”
张文星转动乌溜溜的一双大眼珠。
“娘,我不知道。”
“去把你三姐找回来!洗洗睡了,明天你们还要跟你们二哥进山!”
崔莺莺没好气。
琢磨等张香梅及笄,就找个靠谱人家把她嫁出去。就是张文星才十岁,未成年,只能带在身边。
希望没跟穿越女养成什么恶习,难以教导吧?
厨房里两个媳妇烧好热水。作为长辈,崔莺莺优先洗漱。等她洗完了,才轮着其他人洗。
崔莺莺弯腰整理草铺破被褥时,张香梅风风火火跑回来,一头热汗,冲她唤了声:“娘!”
崔莺莺头也不回,冷声道:“去把你自己洗刷干净。臭烘烘一身,不许上老娘的床!”
张香梅吐吐舌头,转身跑向厨房。
家里狭窄,总共三间茅屋。老大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