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
宫里早已一片黑暗。
白梧桐缓缓坐起身。
后背的伤口看似可怖,却早就已经没有痛感。
她赤脚下床,沐浴月光,来到偏殿。
莲心趴在床榻上,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皱,脸上隐约可见细细密密的汗珠。
白梧桐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莲心缓缓睁开眼,“娘娘,是娘娘吗?”
“是我。”白梧桐坐在床边,“今日你受苦了。”
“不,奴婢不苦。”莲心不顾疼痛,急切问道,“娘娘,您怀皇嗣了吗?保住了吗?”
当时她被打得昏昏沉沉,却也听见了这件事。
白梧桐笑着点头,“对,我怀孕了,也保住了,日后我这肚子里,定然能诞下第一个皇嗣。”
太好了!
莲心喜极而泣,那自己这顿打,也不算白挨了,“娘娘,您快让人传信给老爷,您怀了皇嗣,日后整个荀家都可以起来了,老爷的职位必然也能再往上动一动。”
白梧桐叹息一声,抚摸着她的秀发,“你对荀家可真是忠心。”
只可惜,她的主子只能有一个人。
如果是别人,那就不是自己。
“奴婢自小就在荀家长大,自然最忠心,娘娘,日后您有了皇嗣,说不定能一跃成妃呢。”
莲心已经在想着自己伤好了,如何在别人面前趾高气扬。
之前别人知道她是白梧桐的人,一个个鼻孔恨不得抬到天上去。
现在看她们还怎么得意!
白梧桐拿出一颗药丸,“莲心,这是我特意找医女要来的止痛丹,你吃上一颗,就不会疼了。”
“多谢娘娘。”莲心疼得晚上根本睡不好,如今瞧见这药,就像见到了救星似的,一口吞下。
“我先回去了,好好睡吧。”
白梧桐重新回到正殿,阖眼休息。
再次醒来,已然天光大亮。
婵儿上前服侍,脸色苍白,瞧着像是被吓到了。
“怎么了?”白梧桐接过漱口水,“可是又出了什么事?不用瞒着我,我能接受。”
扑通——
婵儿跪在地上,“娘娘,莲心去了,今日早上奴婢过去送饭送药,不曾想……她竟是没了气息,娘娘,您可千万不要动了胎气。”
白梧桐抬起头,看向窗外框着的一方秋景,“送出去好生葬了吧,莲心的家人都是荀府的家生子,你回头让人拿点银子一起送出去,便说是我给他们的,莲心生前服侍得极好,让他们安心收着。”
“是。”婵儿抹掉眼泪。
虽说她和莲心关系不好,对方总是左右看她不顺眼,可人真的没了,她又觉得伤感。
这宫里,能善终的宫女,又能有多少……
莲心没了,内务府又送来足足四个宫女。
白梧桐靠在软垫上,王德才亲自将人送来,笑得见牙不见眼,“奴才见过昭嫔娘娘,今日奴才是来给您送圣旨送人的,这些可都是皇上亲自点的,皇上还吩咐了,您身子重,莫要起来,这圣旨您知道是晋升位份的就好。”
白梧桐接过圣旨,“多谢皇上费心了,让她们过来。”
四个宫女走上前,极有规矩,动作规范,一瞧就知道是顶顶好的。
“奴婢见过昭嫔娘娘。”
“不必多礼。”白梧桐越看越喜欢,“都起来吧,瞧着就不错。”
王德才挥挥手,太监们立刻端上张承宴的赏赐。
“昭嫔娘娘,皇上昨夜担心您,一夜都没怎么睡,若非是今日政务繁忙,必然会来看您的,这是皇上赏赐给您把玩的,都是专程让太医检查过的,绝对不会有问题。”
白梧桐捻起一个小小的玉质猴子雕刻,“成色真不错,婵儿,快将东西收好。”
“是。”婵儿上前接过,进了里间。
片刻之后,她再出来,手里已经抓了一把金叶子,挨个赏赐下去。
王德才拿了钱,“多谢昭嫔娘娘赏赐,奴才还有一事要告诉娘娘,您怀上皇嗣乃是大事,如今皇上正在和众多大人商量,此番为了皇嗣,决定要大赦天下,且要在京城城外施粥整整一百日,只求您和皇嗣平安顺遂。”
“皇上真是费心了。”白梧桐满目柔情,抚上肚子,“能给皇上怀上孩子,是臣妾的荣幸。”
“婵儿,将咱们的银子都拿出来,给王公公。”
“是。”婵儿拿出最后的几十辆纹银。
王德才连忙摆手,“娘娘,这可使不得。”
“这些银子,你帮我拿去给百姓们施粥吧,我作为母亲,也想为孩子做点什么,否则我这心里头总是不安稳。”
白梧桐长长叹息一声,“王公公,这后宫如何,你是知道的,我只希望做了善事,老天爷能保佑孩子一切顺利,不要出什么差池。”
话已至此,王德才只能接过,“奴才一定帮娘娘办好,定然让这每一分银子,都花在真正需要的老百姓身上。”
他后退至宫门口,“那奴才就先带人退了,娘娘好生休息。”
与此同时。
圣旨之事传遍后宫。
众妃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