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岁岁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顾钧拿出刚灌好的热水袋,放在她后腰上热敷,然后用跟大夫学来的按摩手法给她按摩,试图为她缓解疼痛。
“好点了吗?”
云岁岁呼出口气,“好多了。”
骗人。
顾钧眉头紧锁着,恨不得替她去疼。
云岁岁抬手按了按他的眉头,“别忙活了,陪我说说话吧。一直都没时间问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顾钧紧握着她的手,把她的头放在自己大腿上,“都好。”
看她疼得直吸气,他突然就觉得小孩子一点都不好,他都不喜欢。
云岁岁却说:“我喜欢女儿。”
顾钧跟着附和:“那就生女儿,都听你的。”
云岁岁被他逗笑,“说得好像我想生什么就能生什么似的。”
“生什么都行。”只要你健康就行。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路,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军总医院。
产科医生是张大夫早就帮忙联系好的,几人一到医院,就被医护人员送进了待产室。
医生查看了云岁岁的情况,“才刚见红,离生产还早,先吃点儿东西补充体力,也可以适当活动活动,然后等着就行了。”
顾钧皱眉,“可是她很疼。”
“都这样。”
医生司空见惯地摆摆手,“一会儿生的时候更疼!”
顾钧眉头皱得更紧了,“那还要多久能生?”
医生瞅了他一眼,“短的几个小时就生了,长的可能要两天,我不都跟你说过好几遍了吗?”
这位顾团长来得勤,他早就把人记住了。
顾钧薄唇紧抿着,道了声谢,脚步沉重地走了。
旁边的年轻护士调侃道:“都说顾团长宠媳妇儿,今天一看才知道不是吹牛的,你看一听说媳妇还要疼那么长时间,他脸都白了。”
“嗐,第一回都这样!”
医生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生的次数多了,就觉得是平常事儿了,不信你就看着。”
他可见得太多了。
那些媳妇生二胎三胎的,丈夫能来医院守着就是好的,甭管他是倒头就睡还是喝酒打牌。
有的甚至来都不来。
有的更好笑,还得让临盆的媳妇伺候他吃喝拉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生孩子呢!
顾钧借了医院的厨房,给云岁岁煮了牛肉粥。
但云岁岁肚子疼得厉害,整个腹部坠胀得像要从身体里掉出去似的,压根没什么胃口。
不过她也知道,孕妇分娩极其消耗体力,绝对不能空着肚子去生产,所以强迫自己喝了一小碗。
一直到晚上七点,肚子里的小家伙们都没有动静。
趁着宫缩轻了些,云岁岁下了床,在杨大娘的搀扶下,在病房里慢慢地走动。
“生孩子啊,不能老躺着,稍微活动活动,到时候就能生得顺利些。”
杨大娘笑着说:“双胎还能足月生,这俩孩子肯定是带福气的!”
云岁岁现在是三十六周多两天,也差不多算是足月了。
两人走一会歇一会,一直活动到晚上九点,还是没有动静。
顾钧又熬了鸡汤,云岁岁喝了半碗,打了个哈欠,躺到病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她睡得倒是香,顾钧却始终不敢闭眼,就这么坐在床头的凳子上看着她,生怕一睡着就错过什么。
凌晨两点,人正是最困倦的时候,云岁岁却突然感觉到肚子一抽一抽的疼。
像有一双手,拧衣服似的拧着她的肚子,疼得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好在顾钧没睡着,一下子就发现了她的异常,连忙跑出去叫医生。
很快,医护人员都赶来了,查看了她的情况后,立马就开始进行分娩准备。
“开到三指,进产房吧!”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但真到这时候,顾钧还是有些六神无主,下意识就跟着云岁岁走。
眼看着就要进产房了,才被护士拦下来,“同志,才开到三指,分娩还早呢,进去也是等!”
杨大娘看出他冷静表面下的紧张,拉着他道:“岁岁不是准备了参汤的材料,要不你先去熬参汤,等熬好了正好给她喝。”
顾钧点点头,快步去待产包里拿东西。
而另一边,进了产房的云岁岁感觉自己不是在生孩子,而是在体验满清十大酷刑。
她不只是肚子痛,而是浑身都痛,像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被打断了,又像浑身的组织和皮肤被徒手撕裂,从皮开肉绽里掏出新的骨血。
六个小时的时间,云岁岁感觉自己好几次都想去死,哪怕医生和护士都告诉她放松,可她根本做不到!
顾钧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已经没有印象了,只隐约记得自己喝了碗参汤,然后一个用力,好像有什么脱离了她的身体。
再用力,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重重地跌回了产床。
唯一能看见的,只有顾钧那黑漆漆的、含着泪的眼睛。
好半晌她才恢复了知觉,隐约听见杨大娘的声音:“哎呀,太好了,是两个大胖小子!”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