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四下寂静。
偶尔能听到院墙内传来脚步声,和风吹动草木的声音。
沈栩安看了眼翻墙而过的不白,视线一转,落到了凑过来的杨韵身上。
是月光太皎洁,还是风太柔和?
面前的年轻县丞脸上挂着微笑,眸子比头顶的月还要亮,眉飞入鬓,薄唇泛红,带着几分雌雄莫辨的美。
一时间,沈栩安有些恍惚。
不不不不……
我在想什么?
沈栩安受了惊,猛地站起身连退了数步,眼中满是惊恐的摇头。
“嗯?”
杨韵被他这反应吓一跳,怪道:“你不信我?倒也没必要这么大反应吧?”
回过神的沈栩安清了清嗓子,偏过头,说:“没……没有怪你,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是相信你的,否则也不会跟过来了。”
是吗?
杨韵有些不信,起身,歪头,略微靠近沈栩安,观察着沈栩安的神情。
但沈栩安又退了两步,整个人都埋进了墙下的阴影中。
“罢了。”杨韵兴致缺缺地摆手。
这会儿不白已经翻墙回来了,背上背了个手脚被捆,嘴里塞着布条的黄袍郎君。
“寻个地方审他。”
沈栩安道。
“我知道个地方。”铁牛抬手,说:“我晚上都是睡在那边的,那边很清净,不会有人打扰。”
一行四人便往铁牛说的方向走。
等站在一堵高高的城墙前时,除铁牛外的三人都沉默了。
“这……这里。”
铁牛指了指杂草丛生的一角,伸手拨了拨,露出后面的狗洞来,“这里可以爬出去,只是要委屈两位大人了。”
“我倒是没事,栩安可以吗?”杨韵不怀好意地觑着沈栩安直乐。
“大丈夫不拘小节。”沈栩安眼眸一弯,拂袍,将衣摆扎好,率先跟在铁牛后面爬起了狗洞。
有他牵头,杨韵和不白急忙跟上。
出沟通,右拐走了约莫一刻钟,一座破败的茅草屋出现在众人面前。
“就这儿了。”铁牛扶好歪在一旁的大门。
草屋破落,但里面倒也还算整洁,角落里铺了床干草,看上去是铁牛平时睡觉的地方,干草旁堆放着散落的包袱。
不白把人往地上一放,俯身扯了他嘴里的布团。
一直老实的张二少谨慎地说道:“几位好汉,我不知道那小子跟你们保证了什么,但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可以给你们双倍的价钱。”
“音儿可认识?”
“老实回答,要不了你的命。”
杨韵和沈栩安同时开口。
“音、音儿?”张二少怔忪了片刻,眼底闪过几分厌恶,转眸去看铁牛,说:“音儿已经是我的人了,你还想缠着她不放?”
铁牛瞬间被激怒:“什么叫你的人?你放屁!”
若不是不白拦着,铁牛的脚已经踢到了张二少的脸上。
张二少显然也有些心有余悸,蠕动着往后缩了缩,哼道:“你以为音儿这些天为什么不见你?她就是怕你自作多情,继续缠着她,所以才躲去我家——”
一句话还没说完,杨韵和沈栩安就都飞奔出了茅草屋。
不白连忙跟上。
“铁牛,不白,看好他,我们去去就回。”杨韵回头制止不白和铁牛跟过来,“一旦有人寻过来,带着他逃,天亮之后,城外的荒林碰头。”
音儿在张家。
白天遇到的斗笠男人。
两个线索汇到一起,杨韵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音儿的危险境地。
显然,沈栩安也想到了。
他们二人在月下顺着来路飞奔,过狗洞,穿长街,没花多少时间就回到了张家宅子外面。
“我们是不是忘了问音儿住哪儿?”
翻过墙的两人对着重重叠叠的回廊花园,傻眼了。
沈栩安先反应过来,无奈道:“我是没想到这么一个小镇上的人家居然能有如此大的宅院,不过也还好,不白能那么快找到张二少,说明他住在靠墙这边,应该不难找……或者我们找个人问问。”
随机捂上一个小厮的嘴,没几句话,两人就确定了张二少的院子。
“郎君还没回吗?”
“回音娘子,没有呢。”
“是出了什么事吗?晚膳的时候郎君都还在,也没说有什么要紧的事,怎么入夜就不见人了?”
“音娘子安心睡吧,郎君多的是花天酒地的去处,他若不想回,您就是等到天亮也没用。”
院中传来了低低的交谈声。
杨韵挂在墙头,看到两个端着水盆的婢女从偏房内走了出来。
门一关。
两个婢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不屑的嘲笑声。
“晚膳~”
“郎君~”
她们学着音儿的腔调。
“嘁,谁不知道她是个卖绣帕的,装得跟世家姑娘一样,真是好笑。”
“就是,郎君把她接回来,她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依我看,郎君这还没过几天就夜不归宿了,看来也不是多喜欢她,保不齐连纳进门都懒得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