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州东门楼上。
随着夜幕降临,一天的战斗结束,城中协助守城的壮丁,开始登上城头,搬运着尸体,救治受伤的伤员,清理着一片狼藉的战场。
米泉这个知州,这个时候早已经换上甲胄,亲自坐镇在城门楼上。
副使黄爱与米泉私下关系最要好,说话自然也不避讳。
“能守一天是一天,咱们这条命都是捡回来的,若没有主公的恩厚提携,咱们这些反叛过朝廷的人,能够牧守一方?”
米泉本是德清的落魄书生,当年跟随方腊反叛,也是因为科举无门,才走上这条道路的。
后来秦烈率军平叛,兵败被俘,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他,却得到秦烈的青睐,得以留在帐下听用。
想他一个落魄书生,连个秀才都没考中,如今却做到一州知州,这就是再造之恩,所以对于米泉来说,只要他还有一口气,那就必须守住博州城门。
这金兵就算要进城,那也必须是踏着自己的尸体进城。
“我可告诉你,城外那些可是异族人,你可千万别给我生出什么二心,否则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米泉虽然是个书生,但为人刚毅,相比起来黄爱这个人,性子就有些软弱,他原本只是个猎户出身,当年跟着造反也是被胁迫的。
后来在与秦烈的官军作战战败时,他为了活命更是主动投降的。
作为多年兄弟的米泉,知道这小子的缺点,那就是贪生怕死。
虽然箭法出众,但也因为胆小怕死的性格,性子显得软弱,在博州团练营当副使的他,腰杆子一直都****。
相比起来团练使徐白,就比他强的太多了,别看徐白只是一个铁匠出身,但这小子胆大勇敢,当初在方腊军中的时候,他就以勇猛著称。
“老米你就放心吧,这次我黄爱死也要与家人死在一起。”面对米泉严厉的目光,黄爱昂起头,一脸决绝的表态道。
“这才是我米泉的好兄弟。”米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相信我,主公的援军,随时都会赶到,咱们二十天都坚持了下来,难道还扛不住最后这几天?”
“嗯,我信你。”黄爱虽然知道米泉这话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话头,但听在心里却依旧格外受用。
此时的博州南门城头之上团练使徐白,也在清点士卒,看着东倒西歪靠在城墙上休息的士卒,几乎人人带伤,他也只能暗暗叹了口气。
城外的金兵战斗力之强,绝对是生平仅见,在他看来金军的铁骑,就是秦烈帐下的士卒,也未必是对手。
“将军,丞相大人的援军,何时能够抵达?”一名都头见到徐白之时,忍不住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问道。
“最迟十天,快则三天,丞相的援军必定赶到。”徐白露出一抹笑容,肯定的回道。
“是真的吗?”坐在墙角下的士卒闻言,无不是脸露喜色。
“当然,你们见过我徐白谎骗过你们?”徐白依旧保持着笑容,一脸真诚道:“所以咱们必须坚持下去,只要再坚持几天,我们一定可以保护家人,守住博州城。”
“我们都听将军的,跟女真奴寇拼了。”
城墙上残存的千余士兵,无不是振奋的嚷嚷道。
“对,拼了……”
徐白继续埋头向前巡视着城墙,只是那些士卒不知道的是,徐白内心却是一阵苦涩,他之所以说的这么坚决。
不过是为了宽慰城头的士卒,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样打下去,博州最多还能够支撑十天。
十天之后无论有没有援军,实际上意义都不大了。
但这个时候,他必须给城头的士兵一份希望,哪怕这份希望是假的,那也是一种支撑自己坚持下去的信念。
如果说博州城头之上,还有谁有信心,死战到底的话,那也只有董先,董觉民了。
年轻的董先现今不过二十四岁,从军四年的他,从小就立志从军报国,一身武艺超群,弓马娴熟,当初在平原城陷落之时,他单枪匹马从一千敌兵的围困下杀出,让当时攻打的平原城的汉奸刘豫,看得那是目瞪口呆。
在他看来,博州城墙高耸,又有护城河环绕,只要城头上还有军士在,金兵就休想踏上城头。
而此刻博州城北上的王经、孟邦杰二人,也在舔舐身上伤口。
“孟都监,我听说米知州和那徐团练使,以前都是叛军方腊的手下,后来因为归附了秦相国,才获得今日的殊荣。”
王经用药酒,擦拭着手臂的箭伤,为了减轻伤口的痛楚,说起了他听到的米泉和徐白几个人的旧事。
“这事我倒是不清楚,不过秦相国我倒是见过一面,当年他在郓州之时,我曾在郓州见过他一面。”
孟邦杰想到当年他初入乡兵,秦烈那时也不过是一州知州,可惜的是他当时眼拙,并没有抱上秦烈的大腿。
而这五六年来,他也凭借着自身的本事,一路升职到从六品的临清兵马副都监,看似有了一些成就。
但如今想想哪位权倾朝野,拥立皇帝的秦相国,他除了羡慕外,更多就是敬服。
孟邦杰有时候甚至会想,当时要是自己追随秦烈的话,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