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出好茶,便是这乡下地方待客的也不差,茶水清澈碧绿,清香扑鼻,看着就诱人。
农妇一边倒茶一边叨叨:“自家种的茶,几位老爷夫人尝尝,我男人就快回来了……”
正说着,顾悌贞甩着手从外边进来,他刚才是借茅房一用去的。
农妇给每个人倒了碗热茶,笑眯眯看着他们,眼中藏着期待。
林止陌端起碗,稍稍吹凉了些后喝了一口,赞道:“嗯,果然不错。”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尝了尝,农妇的笑容更甚。
林止陌却忽然放下碗,说道:“车也坏了,茶也喝了,还有什么手段,一起拿出来吧,我们赶时间。”
农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抹惊慌闪过,又强笑道:“老爷在说什么,我一个乡下婆娘,听不懂。”
林止陌道:“你不是在外边挖坑陷了我的车,为的就是让我们进来喝你这碗加了药的茶么?怎会听不懂?”
农妇终于大骇,转身就要跑,一道白色身影鬼魅般闪现,再回神时戚白荟已经面无表情地站在了她面前。
她急忙刹住身形,再不敢乱动分毫。
徐大春从进门起就一直在留心四周有没有埋伏,到这时猛然惊醒。
他脸色大变,捂着肚子怒道:“茶水有毒?”
顾悌贞一脸安之若素道:“放心,没事了,方才我假借上茅房,已经摸去后厨将她的药换了。”
徐大春不信:“那我肚子怎的还这么痛?”
顾悌贞斜睨他一眼:“早上那客栈包子的馅不新鲜,你窜稀而已,赶紧上茅房吧,不然一会儿喷出来了。”
徐大春还想说什么,忽的脸色又是一变,匆匆跟林止陌告了个罪,夹着腿跑远了。
林止陌看着农妇,似笑非笑道:“还不说么?”
农妇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上林止陌那双淡漠的眼神,农妇心中一慌,再也不敢反抗,赶紧答道:“回老爷,是别人雇我来下药的,其他的小人一概不知道啊!”
顾悌贞从袖笼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闻了闻,颇为意外道:“咦?上品蒙汗药,稀罕物啊。”
林止陌好奇问他:“有什么讲究?”
顾悌贞很专业地解释:“此等蒙汗药是加了料的,高级货,药劲很足,指甲挑一点都够睡一天了。”
戚白荟瞥向农妇,问道:“你把我们药翻之后又打算怎么做?”
农妇现在十分懊悔,方才烧水的时候就不该走开的,可她就算走开了片刻也一直在留心着堂屋里这几人,却偏偏忽略了看起来最呆的这个老头。
谁能想到这老头能在这一点点时间就能换走她的药,而且闻一闻就知道是什么药,行家啊!
失策,太失策了。
她战战兢兢答道:“没……没打算怎么做,雇主就说将你们丢在这里睡着,不必理会。”
林止陌眉头一挑:“没了?”
农妇忙不迭道:“没了,真没了!”
这时门外快步走进一名锦衣卫,抱拳道:“启禀老爷,庄园附近未发现有其他埋伏。”
农妇苦着脸道:“老爷你看,没骗你吧?”
林止陌的脸黑了下来,不耐烦地摆手道:“拖下去,回头一并处置。”
锦衣卫将农妇一把薅走,不顾她还在哭天抢地的求饶。
戚白荟看了眼林止陌,说道:“所以,就这?”
林止陌咬牙:“等下就上山,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天大的秘密不可被我看到!”
他此次虽然没带整套皇帝仪仗,可两百锦衣卫不是吃素的,要不是他的故意纵容,为的就是想看看那暗中之人到底想做什么,那个骆巡早就在第一时间被他揪出来了。
可搞了半天就像戚白荟说的。
就这?
期待了那么久,期待了个寂寞!
顾悌贞安慰道:“气大伤身,或可致肝气郁结……呃,不过陛下为何如此耿耿于怀?”
林止陌没好气道:“若你拜堂时以为娶的是王万州的外甥女,到了洞房揭开盖头却发现是徐大春,你恼不恼火?”
顾悌贞:“……”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回头正巧看见从茅房回来的徐大春,揉着肚子满脸舒坦轻松的神情。
这一刻,顾悌贞和林止陌共情了。
既然有了猜测,林止陌就没有再耽搁,他让宁黛兮陪两个孩子在农庄等候,留下几十名锦衣卫护卫,他带着安灵熏直奔山上,沿着山间小路找到了颜贵妃墓。
一座孤零零的墓园,青石铺底,白玉作栏,周围种了一片柏树,已生长得很是茂盛,说起来修缮得倒是还算大气。
只是那块墓碑上的字却只是简单题着“先慈颜氏讳秋玉”,另有生殁年份,其他就再没别的了。
安灵熏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来到墓前,什么话都还没说,眼睛已经红了。
当年她入宫时先帝已经病重,深宫之中犹如森森鬼蜮,让她心惊胆战,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那时候其他妃子根本没人理会她,甚至连宫女太监都欺她软弱,连点恭敬的态度都没有,甚至连热茶热饭都很难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