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梁家。
已是上午巳时将近,本该是一日之间忙碌的开始,可是梁家大门却还是紧闭着。
关于皇帝将至的传闻到现在都一直压在众多世家头上,梁家也不例外,尤其是平津侯府中的二爷杜晖请他们当中间人去买通海盗刺杀皇帝之后,他们就愈发低调了起来。
已经整整十来天了,梁家上下都没有出现,每日里龟缩在府中不出现,原本大门外耀武扬威值守的护院也都不见了。
锋芒暂收,只等这阵风过去。
梁家书房之中,家主梁绛翻看着手中的一本账册,随口问道:“消息确认了么?”
下首的账房祝启拱手道:“回家主,消息是陈家传来的,虽然不知他们是从哪里知晓的,但想必应当不会错。”
世家们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意范围,而陈家的收货渠道主要就是江浙一带,因此关于舟山发生的事情被他们率先探查到也不算意外。
梁绛放下账册,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眼中闪烁着兴奋之色。
“死了好,死了好啊!”
祝启也松了口气,虽然买通海盗去刺杀皇帝之事他们并没有露面,但是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如果皇帝没死,早晚会查到梁家头上来。
但是现在皇帝死了,继位的人选就不好说了。
宁王姬宏亘受皇帝信任,或是最佳人选,可还有个排行老二的冯王姬景俢,据说镇守边关屡立战功,也是个很有竞争力的。
另外还有个排行老六的齐王姬景铎,据说是个傻子,但总归也是有名分的,甚至那个只有十来岁的赵王姬景逸也未必就不可能。
皇帝一死,宫中就将出现史书上常见的夺位之战,到时候皇叔皇侄对峙争斗,闹得天下大乱,福建之事就没人顾得上管了。
梁家在这段时间里将那些发生过的痕迹擦去,等到大局定下之时也就不会再有可能查到什么了。
祝启看了一眼那个账册,问道:“那……老爷,咱们是不是该干活了?歇了这些天,波斯暹罗那里都已经在催货了。”
梁绛想了想:“不错,吩咐下去,该复工了。”
就在二人谈论着林止陌死没死之时,却不知梁家附近的几座民宅之中出现了一批陌生面孔,一个个尽皆身穿黑袍,面无表情。
这些人安静的在宅院中坐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院子里摆着一座简易的日晷,指针的影子以一个极其缓慢的速度移动着,终于堪堪指到了巳时。
庭院中一人霍的站起身来,低声喝道:“时辰已到,动手!”
“是!”
院中数十人齐齐起身,开门,如一阵风般冲了出去,直奔梁家大门。
大门被砸响,梁家的门房刚打开门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被人一把摁倒在地,紧接着几十人冲入大门,惊呼声、惨叫声,在庭院各处响起。
不过一炷香多些的时间,梁家上下所有人都被押到了院子里,为首的赫然就是刚才还在书房中侃侃而谈的家主梁绛以及账房祝启。
梁绛惊慌而又愤怒地问道:“你你你……你们是何人,竟敢光天化日强闯民宅,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不在我们眼里,在手里。”黑袍人中走出一人,亮起一块腰牌,上边刻着三个古朴森寒的大字——锦衣卫。
梁绛懵逼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锦衣卫?锦衣卫怎么会来梁家?他们的尤千户不是前些日子刚从梁家拿去一大笔开销银子么?
不对!
梁绛猛然间瞪大了眼睛。
他说的不是福建话,而是一口纯正的京城口音,难道……
一个可怕的预感从心中升起。
巳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时辰,每天都有,但在今天却是另有别的意思。
当梁家大门被破之时,平潭林家,福州李家,南平郑家……一个又一个世家在同一时间被锦衣卫攻入,全家上下所有人被捕,库房被封锁。
另外沿海一带多处地方隐藏的走私窝点被端,库房被查抄,船队被查封。
徐大春从邻省调来的八千锦衣卫在今日的巳时准点出动,精准、快速、强势,涉嫌走私的所有世家在同一时刻几乎都被攻破了大门。
猝不及防,迅雷不及掩耳。
这就是林止陌连着几天一直隐藏身形的目的,他不出现,世家们就会顾忌,就会继续躲着。
躲着就代表他们都在家中,于是每一家都差不多被一锅端了。
世家们附近的百姓都震惊的看着这一切,在他们心中高高在上威风无比的世家,突如其来的被锦衣卫神兵天降破门而入,他们甚至连喊人来看热闹都没来得及,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同样是巳时刚至的那一刻,福建布政使司大门外,出现了一行浩浩荡荡的百姓。
他们衣衫褴褛,有老有少,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悲愤的表情。
人群最前方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手中高举一幅白布,白布上写着斗大的一个“冤”字,血红血红的,触目惊心。
这一行人声势极大,从远处而来,将由远及近的街道都挤了个满满当当。
布政使司门外值守的官兵早就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