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大武报,头版头条便是关于蔡佑的罪状。
街头巷尾,茶肆酒楼,无数人正在拿着报纸讨论着。
从开春时的粮价飞涨到后来的晋商罢市,还有国库被窃勾结太平道,一条条罪状细细列于当日的大武报上,每一个字都刺痛了百姓的眼睛。
蔡府以及他在福建的老家里共查抄出房契地契金银古董字画共计逾三百万的巨额财产,用贪官来形容都已经不够用了。
应该称之为国贼。
镇抚司大牢,某间牢房内。
蔡佑穿着一件囚衣,盘腿坐在地上,闭目思考着什么。
或许是他辉煌的过往,或许是即将到来的死亡,也或许是在想着生命的意义。
忽然,他听到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牢房门被打开,好像有人进来了。
“蔡佑,这里还住得习惯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蔡佑睁眼,就见到林止陌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蔡佑的眼皮颤了颤,没想到皇帝会来狱中看他。
他用浑浊的眼神看着林止陌,缓缓开口,声音嘶哑:“恭喜陛下得偿所望,这一天,你等了很久吧?”
门口的徐大春一眼瞪过来,这蔡胖子到这时还敢与陛下这么说话,真是不知死!
林止陌却不在意,反问道:“这一天你也早就预料到了吧?”
蔡佑沉默,闭上了眼睛。
林止陌冷笑一声:“你真以为朕是动不得你,才等到现在么?”
蔡佑不答,蔡府上下所有人都被拿入了大牢,无人逃脱,已经没有和皇帝逞口舌之快的意义了。
这么多年的奋斗和钻营,一朝成了泡影,等待他的只有死,纵然他再不甘心又有何用?
“如今的大武风雨飘摇,经不起太多的折腾,所以朕虽也痛恨贪腐,但还不至于如此急切,便是常雍之流,若非他倒行逆施残害百姓,朕也不会如此雷厉风行处死他……朕忍着,不是对付不了你,只是不想引起大乱。”
林止陌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不过现在,不必顾忌了……你猜汪家为何会式微?为何会一夜败落?”
蔡佑本就是个聪明人,听到这里稍加思忖,猛的睁开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林止陌:“是你暗中操控?”
林止陌没有说是与否,戏谑道:“你们喜欢用世家来与朕抗衡,那朕就借用一下你们的方式。”
蔡佑愣住,过往这些日子里那些古怪的事情重新浮上脑海,结合林止陌刚才说的话,渐渐的,一个清晰的事实出现了。
从蒋周两家暗中联手,汪家的生意被抢,汪家子嗣被阴,作坊被发现……
从头到尾发生的那些事,背后都有蒋家的影子。
蔡佑脱口而出:“你控制了蒋家?”
林止陌冷然一笑:“控制?他们配么?”
蔡佑一滞,确实,眼前的是皇帝,掌控的是天下,世家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可是……
蔡佑忽然愤怒起来。
“你身为帝王,竟然用买通离间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林止陌反问:“你窃取国财勾结敌国便上得了台面?”
蔡佑不说话了,再次沉默,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林止陌。
良久之后,他说道:“所以,陛下今日是特地来将这些事实告诉我,让我死个明白么?”
“不是,我是来和你谈个交易。”
“什么交易?”
林止陌缓缓说道:“关于宁嵩,将你所知道的秘辛说出来。”
蔡佑的眼睛微微一眯,冷笑不语。
他已经是必死,就算说了也不可能换来活命,就算活下来,宁嵩被卖了也不会放过他。
林止陌却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到他面前。
蔡佑愕然了一下,接过信,打开只扫了一眼,顿时双眼圆睁,满脸不敢置信。
信上只有寥寥数字,字迹虽还算工整,但却明显是个孩童所写。
“爹爹,昱儿想你了。”
蔡佑的手剧烈的抖了起来,艰难的抬起头,看向林止陌。
林止陌还了他一个微笑,什么都没说。
蔡佑忽然明白了,原来一直以来监视着自己幼子的,并不是以为的周家,而竟然是皇帝。
他终于颓然一叹,低声道:“我……所知不多,但都告诉你。”
两日之后,京城的菜市口又一次搭起了高台,蔡佑没能等到秋后,被施以极刑——凌迟!
百姓围观者无数,将刑场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乎是人山人海。
蔡佑为人圆滑狡诈,与百姓没有多少直接迫害,但是光一个勾结大月氏私售军械,就让百姓将他看做了卖国贼。
在一声声叫好喝彩中,蔡佑被剐了千刀,死得无比凄惨。
蔡家满门以及九族男丁皆斩首,女眷充入教坊司,另有数十名蔡佑一系的党羽。
这一日,菜市口中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百姓看得既解恨又刺激。
曾经的内阁次辅,户部尚书,朝中巨头之一的蔡佑,呼风唤雨许多年,终于落幕。
……
景阳宫。
林止陌躺在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