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多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姜禾禾第一日上岗,险些给她捅了大娄子。
钱多多让她量布裁衣,她直接裁大了。
钱多多拎着那件能装下两个成年男子的衣服,怒极反笑。
“喂,你在家都不干活的吗?”
“我,我不擅长做这些。”姜禾禾心虚,声音渐小,“我娘还活着时,这些都是我娘来做。”
“那你女红如何?”
姜禾禾瑟缩着脖子,迟疑道:“女红……一般。”
“我姨母女红很好,我曾看她绣过一些。"
一句“一般”,钱多多差点信了她的邪。
姜禾禾一手抓着针,一手握着线,在阳光下坐了一个时辰。
人都快看成对眼儿了,针和线还没匹配上。
看着她笨手笨脚的模样,钱多多无奈扶额。
“喏,你看,一尺宽大概是这么多,但是人不是扁的,所以这里还应该再多出一点……”
“穿针引线是有技巧的,不能用蛮力往里塞。你要先找到针眼,再将线头拧成一股……”
姜禾禾肯吃苦,也肯学。
她每日回府,便缠着方氏教她刺绣。
白日有钱多多的引导,晚上有方氏开小灶。
不出半月,姜禾禾便能上手一些简单的活计。
在姜禾禾独立完成第一单时,钱多多大喜过望,当即便买了一只烧鸡、二两白酒,美其名曰“庆祝”。
恰逢马车停下。
“好香啊,今日有何喜事?”黎珩笑着将糕点放在桌上,自顾自地斟了杯酒。
屋外,马打了个响鼻。
钱多多满面红光,拍着姜禾禾的肩膀,夸赞道:“禾禾今日独立开单了,这还不算喜事儿?”
她举起酒杯,“来,碰一个。”
姜禾禾刚要举杯,黎珩眼疾手快,杯中的酒换成了茶水。
“年纪尚小,不可喝酒。”黎珩故意板着脸,摇摇头。
“嘁,”姜禾禾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总有你看不见的时候。”
“你这哥哥,管得挺宽呐。”钱多多揶揄道。
几杯下肚,只觉身上暖暖的。
黎珩面色微红,带着姜禾禾上了马车。
这些时日,他都是亲自来接。
上次感染风寒,险些丧命。那事把他吓够呛,他不放心。
天气渐冷,街上飘了些小雪。
姜禾禾倚着车厢,闭目养神。
自打上次引荐她俩见面后,安佑丞便不知去向。
她曾问过黎珩,黎珩摇头,他也不知。
似乎,这个人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
除了店铺里,钱多多偶尔会有安佑丞的消息。
至于具体的内容,钱多多不愿透露,只说让她别担心。
雪下得不大。
在内院门口告别黎珩,姜禾禾朝着手心哈了口气,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屋内,方氏早已给她备好了暖炉。
姜禾禾笑着拍了拍披风上的雪,捧着手暖炉,凑到方氏身边。
“姨母,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与方氏截然不同的声音在里屋响起,黎兮探了个脑袋出来,好奇地眨眼。
姜禾禾嘟嘴,佯装生气:“今日初雪,你不去陪大夫人,怎的来我院中?”
黎兮扬了扬手中的宣纸,无奈道:“还不是我那个好哥哥,生怕你看不懂账本,被客人忽悠,叫我来给你讲讲算学。”
“诶,你还没说呢,你买了什么好东西?”黎兮吹干墨痕,从里屋出来,催促道
“看在你为我授学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分你一份吧。”
姜禾禾想拿乔,黎兮却翻了个白眼:“饺子马上煮好,你再不拿出来,可就无人在意了。”
“噔噔!”姜禾禾小心翼翼地从食盒中取出,“糖葫芦,还是三根。”
她往一人手里塞了一根:“今日回来时路过,便顺手买了。”
“本来还得差人去你院子跑一趟,既然你在这儿,倒省了不少事儿。”
“方姨娘包的饺子还堵不上你的嘴。”黎兮捅了捅她的胳膊,没好气道。
饺子蒸腾起雾气,让人无端地感到温暖。
黎兮鼓着腮帮,吹着热气:“你在那裁缝店,待了将近一个月,感觉怎样?”
她顿了顿,不自然道:“今日散学,我听闻,有些裁缝店缺斤少两,粗制滥造,还动不动就刁难学徒。你要是待得不开心就回来,我给你撑腰。”
姜禾禾微微一愣,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无妨,我那掌柜得待我不薄。”
她屈了屈手指,悄悄藏起被扎破的指尖。
“今日我独自开了一单,她还为我买了烧鸡和酒来庆祝。”
“真的假的?”黎兮狐疑,“你可别骗我。”
“我骗你作甚?不信你去问大公子,他还喝了几杯呢!”
“骗不骗我不知道,但是最后那个饺子,你给我放下!”
黎兮松了口气,与姜禾禾争抢盘中最后一个饺子。
两双筷子缠在一起,终是黎兮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