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歌假装听不出来他这是对自己的嘲讽，只是冲着他眨了眨眼睛：“继续。”
“啊……我刚才讲到哪里了……哦，就是我爸早年出轨了嘛。”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回想，而后只以那副习以为常的漫不经心模样继续说道：
“我记得我妈周末总爱打麻将，所以都把我交给我爸带，我爸就偷偷邀请他的小情人来家里，还让我叫她阿姨。我记得那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吧，对于她的长相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唯一的印象就是声音挺甜的，一点都不像是三十多岁的人。一口吴侬软语，跟我妈那个风风火火动不动就大喊大叫的妇女模样半点都不一样。不过这也难怪，男人就是这样喜新厌旧的。倘若我妈也是个满口‘诶呀’‘怎么办呀’的女人，恐怕我爸就会喜欢那种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女人了。人啊，就是贱！”
停顿了几秒钟，李栋原才摆出一副恍然的模样：“我是不是又跑题了？”
林楚歌一脸冷静：“还行。”
跟这个家伙相处习惯了，大抵人的宽容上限都会提高一些。
李大明星显然并没有对浪费他人时间表示抱歉的自觉，只展
露了一个自认为迷人的笑容：
“每逢周末我妈出去打麻将，我爸又带着阿姨来访的时候，我爸就会给我些零花钱，让我出去买糖吃，跟小伙伴玩一会儿，以及——让我不要告诉我妈，因为让我妈知道我买糖吃的话，她会因为我蛀牙而跟他吵架的，就是这么个张冕堂皇的理由。看，有时候的大人有多么的自以为是，居然连这种扯烂的话都能够说得出口来。”
他笑了两声，摊了摊手：
“我爸以为我不知道那些事，但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有时候小孩子还要比成年人更为敏感些，大人说话时那些眉眼间的眼神传递，和两人说话的时候时不时推搡一把的亲昵姿态，还有那位阿姨跟我父亲说话时的娇嗲尾音，我都早早地感觉到了。有几次他以为我出去了，跟阿姨开始在家里亲热时，我其实都还没有走，不是趴在我家窗台上，就是躲进我家衣柜里，看着两人卿卿我我后收拾完了，我爸送那个阿姨离开后，我才拿着他给的钱出门买糖，很配合地找邻居小孩子疯玩一阵子再被他找回去。”
林楚歌想了想：“不怕撞见吗？亦或者是邻居小伙
伴说漏嘴了，穿帮？”
李栋原转眼望向她，那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诧异神气儿：“那慌张的应该是我爸，又不是我。”
林楚歌“噗嗤”一声，到底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对于她的笑声倒是不以为意，只是悠悠哉哉地继续说道：
“不过这事儿本也用不着我去捅开，毕竟我父亲在跟这阿姨处了半年以后，被中年时期的热恋彻底冲昏了头脑，领着那小三上门就要跟我妈离婚。我妈直接是崩溃了——之前也说了，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你能够想象到的电视剧狗血戏码，我妈都曾经上演过。其实我觉得吧，这事儿本也用不着这么着急，毕竟她如果是有心想要我爸迷途知返的话，只需要捏着鼻子再静悄悄拖个半年一年的。别的女人一旦等不住了，就会大吵大闹，而后我爸就也能知道原来无论是外头的女人还是家里头的女人，发脾气的样子都是差不多的。当没有人再去看他们所上演的中年人恋情戏码时，他就也能够老老实实不作妖了。”
——“不过，问题倒也不大。反正最后我爸大概是也觉得闹得有些没意思，自己跟那个阿姨断了。
我妈当时还抱着我絮叨，说什么如果不是看在我的份上，不想让我小小年纪就有了后妈，被别人看不起之类的，所以才不跟我爸离婚的，她之所以忍气吞声了这么久都是因为我。其实都是放狗屁，她是因为我老家里风气封建，看不起被夫家赶回去的女人，所以才不敢离婚的。”
——“虽然我当时什么都没说，但我是知道的。我那个时候对于‘大人’这个群体便产生了一种厌恶感……或者说是厌倦更为合适？反正便是觉得他们满嘴谎话，虚伪又爱强加大道理。虽然每个人的大道理都不同，但是都是可以用脚趾头猜到的虚伪核心。当然，除开这个问题，我还是很爱我爸妈的。这件事情并没有对我的人生产生任何的影响。”
说到这里，李栋原才稍稍坐正了身子来，收敛了几分周身懒洋洋的气质，盯向了她：
“说这些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你，有什么事情，跟着小孩子开诚布公地说，不要瞎编什么看似合理实际唬烂的理由。小孩子的心灵没有你所想的那么脆弱，不会因为现实偶尔对他展示残酷面而就从此一蹶不振。相比之下，你作为那小家伙的
亲生母亲，也是他目前为止最信任的人，如果率先开口欺骗他，我想，对于他的打击应该才更为大一些，不是吗？”
林楚歌若有所思地望着手心里的橘子，继而抿了抿唇，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她的额头便已经被人毫不客气地拍了一拍：“你知道什么了就知道？”
林楚歌捂着被拍红了的额头，皱眉往沙发内侧缩了缩身子，而后抬起眼睛来看他，后知后觉地摆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