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于她而言，俨然是一个比之前难以回应的话题。
林楚歌在沉思了许久以后，到底还是只能够老老实实地冲着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
路世骁的母亲视他如仇人垃圾，然而路世骁却也因而自己幼年时的罪而对他母亲始终抱有愧疚的情绪。
“一点想跟路世骁说的想法都没有吗？”
林楚歌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有些惨淡地牵动了一下嘴角，低头吞咽下了一口热粥。
奇怪，方才还鲜嫩软糯的鱼片粥，如今入了口，却让她有些食不知味来。
李栋原望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来。
他长着的便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再加上作为偶像的自觉性极高，常日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已经成为了他个人的一个鲜明的标志。
如今见他骤然收敛起笑意，严肃起来，让人觉得面目有些模糊陌生起来，好似跟前一瞬间换了个人。
从星光熠熠、童颜不老的大明星，真正变成了一位将近而立之年的男人。
林楚歌抬起眼来时，正也注意到了这种差别，愣了愣后，竟笑起来：“大明星的表情管理难
得有一次不太到位啊。”
她本是揶揄着想要舒缓一些当下的气氛，然而跟前的李大明星却显然并不领情，反而一本正经地板起了那张俊脸开始教训她了：“严肃点儿！这会儿说正事呢！”
林楚歌着实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被此前被她视为“绣花草包”的李栋原教训的时候，然而在乍然听到这么一声后，还是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眼睛却觑着碗底的残粥。
除了鸡蛋黄以外的食物都是不可以浪费的，这是她的人生准则。
当然，在这种时候，她自然不敢对于此等情况提出异议，只规规矩矩地准备听李大明星的说教。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话唠的李栋原今天居然没有立刻开始长篇大论，反而极为言简意赅地质问：“为什么？”
“啊？”
林楚歌怔了怔，而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是在问为什么不告诉路世骁这回事，只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说了：
“且不说张兴言是个满嘴胡话的骗子，他说出来的话我向来只能够信三成——或许这三成里头都还有不少夸大其词的东西。他这回之所以突然间来找我条件交
换，居心一定不良……他就是恨我，就是想要看到我伤心欲绝濒临崩溃的样子，那个人渣才会觉得快意。他越是这样，我就越不想要让他得偿所愿。”
她越说，却越觉得舌根苦涩，连带着舌头都好似有些不灵活起来：
“其次，便是暂时说了，又能够怎么样呢？那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不会相信我的……我也确实没有什么证据让他相信这个……有些荒诞的事实。就算相信我，他难道还能够跟他的母亲断绝关系吗？他在承受那样大的心理压力时，都不忍心有所怨言，如今在面对这种事的时候……”
说到这里，林楚歌沉默了几秒钟，而后摇了摇头，沉重地叹了一口长气：“说实话，我不知道他究竟会如何选择。倘若他最后选择的是大事化小，我大抵会真的受不了。与其将这样的风险交付在别人的手里，不如……”
她还没有说完，李栋原便已经冷笑着接道：“不如就当一头鸵鸟，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但是心里头又过不去这一关，所以有家不敢回，只能够哭唧唧地跑来自己的异性朋友家里喝粥？”
她一噎，继而有些心虚地顶嘴：“
我哪有哭！”
“电话里我就听出来了，嘴硬也不是现在。”
李栋原这会儿倒是不给她留面子了，只是抬了抬薄薄的眼皮，托着腮望着她，狭长的眼睛眯起来，隐约透露出了些警告的危险气息：“再怎么说我也是科班出身，什么是真哭，什么是假哭，我还是听得出来的。”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再继续嘴硬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意义。
林楚歌耸了耸脖子，到底是没有再继续辩驳下去。
然而她的沉默引来的却是李栋原更新一轮的恨铁不成钢：
“我的小歌儿，你可是钢铁人啊，居然被一个人渣的三两句话挑拨成这个样子，还憋憋屈屈地不敢告诉人？不要告诉我人谈了恋爱以后就会越来越怂包。”
林楚歌呆呆地望了他几秒钟，最后只是叹气：“行吧，我是怂包。”
“……”李栋原仰天叹气。
林楚歌假装自己没看到他脸上的沉痛，只低头窸窸窣窣地喝完碗底的残粥，想了想，还是轻声问道：“粥还有吗？我还想吃一碗。”
其实她现在已经不怎么饿了，只是手头上如果不顺带着做点什么事情的话，她只感觉自己在这里会更加
手足无措下去。
好在李栋原虽然对于她的身材管理很有意见，但是到底是没在这方面卡着她，只又吩咐阿姨为她盛了一碗粥。
隔着热腾腾的雾气，林楚歌抬起头来看坐在桌对面的他，突然间也觉得这个家伙好像要比往日里顺眼点了，看久了竟也有几分可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