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常叔之前所说,这对母女还当真是一唱一和地来欺负老人家了。
林楚歌眼底微寒,明显有所愠怒,然而语气却是软了下来:“外公您别生气,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就不值当了。”
顿了顿,她望向闫老爷子的脸色,见没有涨红的迹象,应该血压升高得并不算迅速,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又关切道:“您今天吃降血压药了吗?”
闫老爷子本来就有高血压的病史,如今每天靠着吃药尚且能够维稳,但是是绝对经受不起这么长年累月的刺激和生气的。
这对母女倘若想要趁机生事,她绝对饶不过她们。
好在闫老爷子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便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气息也平缓了下来,继而宽慰地冲着林楚歌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紧张:
“放心,吃过了。你外公人是老了,但是脑子还并不糊涂。谁的心里打着什么心思,外公看得一清二楚。”
闫老爷子毕竟是年纪大了,再加上刚才情绪激动了一阵,如今仅仅是说这两句话,便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而后才继续絮絮叨叨地说道:
“你表妹,自小是被你舅妈给养坏了。那个女人,自从
进门以后,便没有给闫家整出一天安生事!我从前看你舅舅喜欢她,便也不想要插手什么,没想到,没想到,这是引狼入室了啊!她一个人坏了也就罢了,还带着我儿子不像我儿子,我孙女不像我孙女了,当真是……”
他没有说完,只是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闫老爷子一辈子要强,如今也只是在至亲之人在身边的时候,才流露出这般无奈之态,引得林楚歌看着心中也有些不安和愤怒,只轻声唤了一声:“外公……”
她还未往下说话,楼梯上陡然传来了一把尖刻的女声:“我说今天起床时开始怎么眼皮子就突突突地跳,原来是有贵客到啊!怪不得呢,老爷子为了招待你们,可是把别人家的什么坏话都给抖露啰!”
这声音比寻常人都要尖细一些,因而刻意拔高了调子,以至于落在高音处时甚至有些破音的迹象,听着很叫人难受。
而林楚歌当即也从这跟闫东满一脉相承的特殊声线中辨认出了来人——正是闫东满的母亲,自己的舅妈,徐瑞萍。
徐瑞萍如今穿着一身丝绸睡衣,看似好像刚刚醒过来,然而头发却已经精心地烫好梳高
,嘴唇子也红通通的,耳坠项链手镯一样不缺,可见是在此之前已经精心描眉画眼,梳妆打扮好一会儿才下来的。
如今白天里的天气已然不算冷,室内也尚且开着暖气,然而徐瑞萍的外头居然还极为刻意地裹了一条貂绒披肩,将她那略显丰腴的身材裹得更加圆滚滚的。
她大抵自以为现在的造型很是慵懒富贵,气势逼人,然而毕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年华逝去,脸上的胶原蛋白早已然流逝得一干二净,只余下两边高耸凸出的颧骨在趾高气昂地宣示着存在感,再加上相由心生,眼神随着心态变化而愈发尖刻,早不是当年刚进闫家门时的那个美艳贵妇了。
如今配上这一身,只让人觉得更像是个刻薄做作的中年狐狸,裹了一张人皮便开始行走了,半点也寻觅不出美感来。
林楚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只弯了弯嘴角,眼里流转过几分讥讽。
徐瑞萍在嫁到闫家来之前,家里是拆迁暴发户起家的,总共也就富了那么几年,便因为家里人没脑子投资,被人将刚厚起来的家底掏得一干二净。
徐家破产的时候,徐瑞萍已经嫁到了闫家,当时还从闫家里头
明里暗里地拿了不少钱去支助自己娘家。
当时的闫老爷子其实对徐瑞萍的这些小手脚也看得分明,但毕竟她是自己唯一的儿媳妇,再加上人家里破产,到底是可怜,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主动找各种理由多给徐瑞萍些钱,让她回去贴补娘家。
这一贴补,便贴补了整整五年。
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放到这件事上,同样也得以适用。
徐家的人本就没有什么经商的脑子,这些年来做什么什么亏损,到最后也放弃了这条路子,嫌闫家的接济太少又不稳定,只想要把徐家的小辈都塞到闫氏企业里头,能够有个稳定体面的工作便好。
徐瑞萍接了娘家的意思,回去去求闫老爷子。
闫老爷子虽然心中不快,也不喜欢企业里头有这么些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伪关系户,但毕竟还持着老一辈人的风度和慈悲,还是答应了,当即已经为徐家的几个亲戚都安排了一些闲职,每个月五六千、七八千块钱,虽然不高,倒也够正常人生活了。
徐家在当年还没成暴发户的时候,本来也是小本经营的普通人家,一个,故闫老爷子自以为此举算作仁至
义尽,没想到此举反而惹得徐家人再次不痛快了。
派遣着徐瑞萍传达过来的意思是:徐家好歹也是亲家,徐家的亲戚进去自然也应该是个管理层之类的人物,至少也得月薪过万,怎么能够真的做个打工仔,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于是乎又是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闹。
闫老爷子这才搞明白,他这哪里是娶进了一个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