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歌一向敏锐,对于他一瞬间所爆发出的杀机自然也察觉得迅速,脚步却半些也没有要挪动逃跑的意思,反而依旧带着那抹似笑非笑的意思,不紧不慢地说道:
“世骁在清醒的时候,曾经嘱咐过我,如果他的身体真的已经被另外一个灵魂夺走,麻烦我直接动手杀了你。”
顿了顿,她麻木地将视线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那张脸庞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甚至精细到眉心的纹路,额角的小痣,她都了然于心。
然而那双眼睛,却到底是变成了她陌生的样子。
她盯着盯着,忽而加深了嘴角边的笑容,似乎是绝望到了一定程度后,反而开始变得无所畏惧起来。
在跟前的“路世骁”半信半疑的目光下,她叹了一口气,敛下眉眼来:“既然你说,你没办法把我的丈夫还回来了,那么,就由我来执行他的遗愿。”
说罢,她已然从身上翻出了一柄小巧玲珑的瑞士军刀,放在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眼中的神色也就此一点点地沉了下来。
望见那瑞士军刀在灯光下流转过的锋芒时,那“路世骁”的脸色骤然变了。
蛰伏的这段时间里,他虽然谈吐间学得像人了不少,但显然还没有学会应该如何掩饰内心活动这种高端
课程,故林楚歌只消眸光一扫,便知道自己这一次的威胁对于他有所效果。
果然,他冷冷地问道:“你开玩笑的吗!?”
女人这种生物,刚刚好似还爱得不得了,怎么转脸就拔刀?
“开玩笑?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林楚歌挑高了眉眼,故作惊讶,“难道你不知道路世骁早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吗——有关于他回不来后,应该如何处理?”
他冷冷地盯着她,没有开口说话,大抵是在思考林楚歌这话是否存在欺骗自己的成分。
林楚歌倒也无谓他的审视和打量,语气四平八稳地告知:
“路世骁早已经联系好了专业的律师团,也准备好了精神证明文件以及遗嘱。这样,即使我在杀了他……或者说现在的你以后,可以以‘正当防卫’直接脱罪,且能够继承他名下的所有财产。”
顿了顿,林楚歌一笑,冲着他扬了扬眉,似乎是在嘲笑他方才承诺时的不自量力:
“对了,你刚才许诺我什么?名牌包包?好角色?亦或者是无穷无尽的财富?真可惜了,只要杀了你,我便可以拥有路家目前为止拥有的一切。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放你出来,养虎为患,然后跟我一起分享这里的财产呢?”
说着,她叹了口气:
“我想要很多钱,也想要很多爱情。既然我的丈夫都已经无法回来了,我没有了爱情,那总得要有很多钱吧……似乎我这样选择的话,也并不是很亏,嗯?”
她的语气愈发轻松,便衬得对面的“路世骁”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半晌,他唇齿内才溢出破碎的声音,明显对于此很是不服:“荒唐……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信任你!真是糊涂!”
他做梦也想不到,那个家伙居然敢这样重要的生杀大权,就交付到一个女人的手上!
那个家伙……那个家伙不是一向都很警惕又多疑的吗,不是从来都不相信任何人的吗……他怎么敢这么做!
越想着,他便忍不住越发暴怒了起来,大肆地挥舞砸着铁链,像是一头发狂了的野兽。
然而在三分钟的安全时间一到,他便重新被没入疼痛的海洋里。
林楚歌在现场经历过几次后,终于在面见这样的情景时可以做到面上纹丝不动,只在确定他还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后,才继续一点点地对他施加心理压力:
“算一算,你在电椅上已经九个小时了,想想,也挺没有意思的。就算你过一阵子突然间坚持不住了,把我的丈夫还回来了,身体被损坏的机能也不可逆了,到时
候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弱智?半身不遂?生理系统紊乱?亦或者是哪里不能够用了?……这些都是说不准的。反正,留下来的后遗症,总不是太体面的。”
深吸了一口气,她平缓地抬起眼睛来,语气很是坚定:
“我丈夫这一辈子,最在意的就是体面二字。他为人坚毅,从不求人,一生都是如此。我们夫妻一场,由我帮忙他解除苦痛,尊重他的决定,保留最后的体面,让他不要在身体备受折磨的痛苦中活过后半辈子,也是应该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对于一个丧失人性、暴虐无知的变态,林楚歌知晓自己不能够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对他进行思维推导,他的底线和三观也必然与自己截然不同。
但是有一点,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那便是找到他最为害怕的一点,并且给予致命的打击。
就算是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怕的疯子,在被戳到脖子后,也是会气绝身亡的。
一个人不可能没有痛点,重点就在于凭谁的胆子大。
而跟前的“路世骁”,最害怕的不是身体上所受的苦痛,也并不是再次被路世骁的主人格给压制下去,而是——“消失”。
他害怕自己会消失,所以担心自己再一次被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