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世骁……”林楚歌在口中小声地念了一句,而后微微闭了闭眼睛。
跟前的男人是路世骁,是自己的丈夫。
他可以不记得自己,但是她不可以不认得他。
仅仅是她心中念头一转的时间,他已经缓步靠近了书桌,居高临下地看着躲藏在桌底下的林楚歌,眼神中似乎隐隐闪烁着血色的光芒。
林楚歌深呼吸了一口气,继而抬起了眼来,跟那个男人对望了一眼。
“路……”
她口中的轻唤只刚刚吐露了一个字,就被他近乎粗暴地从书桌底下一把扯了出来。
他的力道极大,不复方才对待她的温柔优雅,像是一个全然发狂的野兽,也像是一个已然娴熟的杀人狂,如今只在细心打量着属于他的最后一个猎物——正是站在他跟前的林楚歌。
纵使在此之前,林楚歌对于他的狂性已然做好了一定的准备,然而如今乍然被扯出来时,林楚歌心中还是有一瞬的惊慌。
剧烈的疼痛和委屈一瞬间上涌起来,使得她颤抖着牙关,一字一句地说道:“世骁……我是林楚歌,我是林楚歌……你还认识我吗?你还记不记得我?”
她话音刚落,脖颈被已然降下了一把沉
重的力道,像是一把烧红了的铁钳,如今正灼烧着她脖颈一周的娇嫩皮肤,几乎快要烫进血肉内。
“唔……”林楚歌只感觉气息全然被掐断了,如今只能艰难地张大嘴巴,呼吸着稀薄的空气,像极了一头垂死的鱼。
他似乎是发现了她的反应,低低地冷笑了一声,声色森冷得令人脊背发寒。
林楚歌勉强分出些意识来,同样也在观察着他。
他如今在打量自己,眼神中却没有往日里的爱意和眷恋,有的只是对生命的嘲弄和不屑,好似捏碎她的脖子,仅仅只在于他的一念之间。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的……
林楚歌努力地抑制下心底的黯然,转而继续努力地从喉头挤出话音来:“我……是……林……楚歌……楚歌……”
随着她话音一字一句落下的同时,放在脖颈上的那只手,居然也在一点点地收紧,大力地压迫了她的喉管。
撕裂般的痛感传来,几乎使得林楚歌头皮发麻,忍不住伸出手来,想要减缓他放在自己脖子上的力道:“你说过……你说过不会伤害我的……你……你骗人……”
大滴大滴的眼泪流落下来,划过下颔,滴落在他那缩紧了的
虎口之上。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此时此刻究竟是出乎于本能,还是因为太过委屈,才会流泪,只用尽吃奶的力气,也要自喉咙中质问道:“你骗人……”
男人冷酷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是她所不曾认识的陌生:“你是谁?”
第二句是:“你在说些什么?”
虽然口中是在发问,然而放在喉管上的那只铁钳般的大手,却始终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只是没有再继续下去。
幸好他没有继续下去。
林楚歌心中很明白,只要他再加注几分力道,自己现在的颈椎,大概已经葬送在他的大手之下了。
这是让他听自己好好说话的唯一机会……
虽然喘不过来气儿,但是她此时此刻的意识倒是出奇的清晰,只马上说道:“我是林楚歌……是你的妻子。”
“妻子?”男人在黑暗之中发出一声冷笑,继而嘲弄地说道,“可我不认识你。”
她的声色虚弱却又坚定:“我是路世骁的妻子……此生此世,永远都是路世骁的妻子……”
她这样的表白,似乎并没有激起男人一丝一毫的动容,声色反而愈发的诡异,好似还在嘲笑她的负隅抵抗:“我是路世骁,可我不认识
你,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
林楚歌只觉得垂下的手腕陡然一紧,手指自然松开,那原本扣在掌心之中的袖珍手枪瞬时丢落在了地上。
她心中一愣,一时间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男人对于此只是冷冷一笑,声色嘶哑,一字一句,都带着血腥的意味:“你看,你手中还拿着枪。口口声声说着爱我,你也是叛徒,你也想杀我。”
听到这话,林楚歌的心中已然冷了下来。
这样的路世骁,对于她来说太过陌生了。
他从来不会对自己这样说话,即使对自己有过怀疑,也从来不会这样嘲弄自己。
但眼前的男人,偏偏是自己的丈夫。
“我没有骗你,你是我的丈夫……这把枪,这把枪是你给我的……可是你都不记得了……”林楚歌轻声地解释着,忽然间又落下泪来,自嘲一般地弯起了嘴角,“是你骗我……你说过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都不会伤害我的……”
她从前将他的病想得还是太过简单了,只当他发病的时候只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屠戮的欲望会蓬勃而出,却如何都没有想到,他会彻彻底底地转变思维意识,变成一个她完
全陌生的男人。
这样的路世骁,自己还会喜欢吗?她在心中如此问自己,却几乎是下意识地,给出了确定的答案。
毫无疑问,她是喜欢这个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