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气氛使得医院走廊像极了一座牢笼,苏缱直勾勾地盯着急救室的大门,映在瞳孔上的光深深浅浅地浮动着。
她不肯挪开一瞬,仿佛一个不注意,那个举着镰刀的死神就会钻进急救室里。
这么沉寂且无助地过了不知道多久,急救室大门上的灯终于熄灭。
医生走出来,苏缱却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远远看着沈秋和苏依迎上去。
下一刻,她看见……医生摇了摇头。
苏缱木然地看着沈秋母女跑进急救室,看着医生和护士走远,消失在走廊尽头,耳边传来沈秋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她还是不敢相信,不,不可能,不会的,怎么可能,爸怎么可能死了……
“二哥,我爸他……他没事对不对……医生在开玩笑的……对不对……”
女孩的声音又轻又涩,如同一把钝刀割在南羡心头上。
他伸手握住苏缱颤抖着的手,轻声道:“缱缱,我会陪着你。”
不,我不需要你陪着!
我只需要你告诉我,我爸没死,这是一场噩梦,等我醒来,还能陪着他去吃好吃的……
我爸那么好一个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不会的……
醒来啊!
赶紧醒来啊!苏缱!
她疯了似的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耳朵里嗡嗡直响,双手被南羡控制住,“缱缱,你冷静点!”
苏缱惶惶然地望着南羡,用力地睁大眼睛,好像这样就能看清这一切只是梦境,这里不是医院。
可……雪白的四周,还有浓烈的消毒水味,在无孔不入地提醒着她,这一切是真的。
苏缱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她费尽力气呼吸,肺部乃至整个胸腔都疼了起来,以至于说不出话来。
很快,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再也控制不住。
她蜷缩起来,将脸埋在臂弯里,如同被突然丢弃的小兽,近乎绝望的悲鸣。
……
南骁赶到医院时,已经是黎明,外面的天空破了洞似的,雨一直没停。
病房里亮着微弱的灯光,南羡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苏缱,鬓边打湿的头发还没干,有几缕黏在脸上。
他小心翼翼地将头发捻下来,不经意间,指尖蹭过她的眼角,微微沾湿。
苏缱没有看到苏青岩盖上白布被推出急救室,就哭晕过去,然而,泪水并没有就此收住。
她一直在做噩梦,还发起低烧,整个人像是被拽紧噩梦的泥沼里,
挣扎不醒。
听见推门声响,南羡回过神,将手收了回来,看着南骁走到床边,“你来得很晚。”
“她怎么样?”
“身体没事,心的话,就不好说了。”
“嗯。”
虽然在跟南羡说话,但南骁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苏缱的脸,原本极力压制住的情绪,在这一刻崩裂。
铺天盖地而来的内疚和心疼,将他淹没,缱缱,对不起,我来晚了。
南羡扫了一眼南骁垂在身侧的手,因着过于用力地攥紧,指骨都泛着青白色。
视线顺着他轻颤的身躯往上,落进那双几近漆黑无光的眸子,这是南羡第一次见到这种痛苦隐忍的表情出现南骁脸上。
最擅长掩饰痛苦的南骁,竟然也会有疼到无法遮掩的时候。
南羡若有所思地看向苏缱,暗生感慨,小丫头,你对这石头一样的男人到底做了什么?
为了不打扰到苏缱休息,两人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南羡提出来去走廊外面谈谈,南骁没有异议。
在离开病房时,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苏缱后,轻轻关上门。
雨还在下,早晨要比平常来得晚些,走廊里静悄悄的,依稀能听见皮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
南羡停在走
廊角落里,随口问:“你今晚去了哪里?”
南骁却是避而不答,并且敌意十足地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青岩约了我吃晚饭。”
南羡斜靠在墙边,发出一声几不可查的叹息,“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偏偏是跟我约了饭,他才会在赶来的路上出车祸。”
关于苏青岩这场车祸,南骁多少有了解,警方调查的结果,是一辆轿车突然逆行撞上苏青岩的车,肇事司机当场殒命,而苏青岩送来医院时,已经奄奄一息。
谁也料想不到,苏青岩正常行驶在路上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南羡此时说这番话,显然是把出车祸的罪过揽到自己身上,这又算什么狗屁逻辑?
南骁不悦地拧眉,“没有谁能提前猜到未发生的事情。”
“如果能猜到就好了。”南羡侧过脸,望着南骁弯起嘴角,笑得格外牵强难看。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听出南骁话里的不耐,南羡笑了笑,“我的弟弟,你这算是在关心我吗?真是难得。”
“我只是就事论事。”
“嗯,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南羡抬起手摸了摸嘴唇,惋惜道:“啧,这
种时候真的需要来一包香烟。”
“医院禁烟。”南骁冷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