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晚绛这厢才知,她昏迷这几日,卫骁已私下找到温峤,将她的现状一应告知温峤,寻求温峤相助。
温峤挣扎了整整五天,才同意出手。
卫骁和他的计划很简单,利用霍晚绛生产之日,让她顺利产子后服下一种特制的假死药。
“服用此药后,娘娘会失去一切知觉,外界任何风吹草动都不会被您听到。”温峤拿出药瓶,郑重递交到霍晚绛手中,“这里面是三日的剂量,晋人死后一贯停灵三天方能入土为安,记得将您去皇陵的路程也算上,生产后寻找时机吃下。”
“皇陵那边的军卫届时会被臣想方法支开,卫大人会潜入墓室带解药搭救您。”
霍晚绛接过药,难免好奇地拧开瓶盖,将药丸摊开到手心上观测一番。
小小一颗药丸,当真能有如此功效?
霍晚绛不放心问道:“此药服下,能瞒得过一众御医吗?”
温峤胸有成竹:“娘娘放心,这是家师亲手创造的药方,适量食用后会呼吸全无、脉搏静止,任何医者都察觉不出端倪,他年轻时没少靠此招数金蝉脱壳。不过是药三分毒,三天便是最大的极限了,一旦不能及时服用解药,则会弄假成真。”
卫骁接过温峤的话,他认真看向霍晚绛:“还想冒险离开么?生产之前,你还有无数次反悔的余地。”
霍晚绛默默收好药:“不悔,有劳卫将军和温大人了,二位再造之恩,此生没齿难忘。”
决定好的事,她永不会留下回旋的余地。
在长安的这十几年,她就像一阵格格不入的风,却没能将长安这潭死水掀出任何波澜。
她的未来想必只是史书上寥寥几笔“霍后早逝”。
她失去了祖父,失去了爱女,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痴心错付爱错了人……接踵而至的创伤与重击,已经消耗了她全部的生命,蚕食了她和凌央所有的感情。
如今,她终于可以离开长安,去更远的广阔之地重新生出血肉,把自己好好养一遍。
……
暮春三月,却是长安春好时。
皇后临盆的消息传遍宫闱,凌央又喜又怕,顾不得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直奔椒房殿。
他与霍晚绛已经好几月未面对面说过话了。
她被下令禁足在椒房殿后,都是他单方面暗中拜访她。
如今,这样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霍家对她下药之事似乎持以既往不咎的态度,他可以正大光明地以皇后产子将功抵过之由解除她的禁足。
听着殿内的惨叫声,凌央心急如焚,几欲闯进殿陪伴,却遭前去助产的女医制止。
生孩子究竟是一件多疼的事呢?
霍晚绛虽然无法言语,可凌央记得她上次生曦儿的时候,亦生生疼得她叫出了声。
这次她的惨叫声似乎胜过上回,听得他心惊胆颤,他跪在殿外跟随巫祝一起向上天祈求,祈求他的皇后和他的孩子能母子平安。
整整一个时辰后,产房里才传出一阵洪亮的婴儿啼哭声。
“陛下,皇后娘娘为您生下了一位小太子!”
趁一众女医外出向凌央复命的空隙,阮娘抱着孩子,默契地挡住霍晚绛的动作,亲眼看着她咽下了那颗药丸。
殿外传来凌央的声音:“皇后状况如何?”
只听女医答道:“陛下放心,母子平安。”
药丸很快在霍晚绛喉间化开,霍晚绛迷迷糊糊听着殿外的动静,心里发苦。
她对阮娘点头示意,阮娘才对殿内一众宫女下令道:“快将皇后娘娘抬去寝殿再邀陛下,娘娘现在身子虚,都给我仔细些。”
宫女们齐齐“喏”了声,小心将霍晚绛抱到软榻上,再抬起软榻转向寝殿。
椒房殿宫室众多,为保持干净整洁,霍晚绛此次生产并不在平时睡觉的寝殿,而是在提早布置出来位于一侧的产房,凌央可以直接去寝殿探望她。
凌央的心已经早早飞到了她身上,听到阮娘的声音,他激动得大步迈进熟悉的寝殿。
终是见到了那张日思夜想的脸,霍晚绛产子后浑身汗湿,面无血色,乌发如水藻般湿漉漉贴在她面颊边。
凌央居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她溺水那回。
她目光空洞,好在神情平和,有意别开了脸避光,瞧着虚弱极了。
凌央不顾还有无数外人在场,他直接双膝跪在软榻边,紧紧握住霍晚绛的手:“皇后,你辛苦了。”
霍晚绛闻言,缓缓转过脸,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一动不动盯着他。
她面上倏然对凌央绽出一抹微笑,更是颤抖地抬起手,一遍又一遍描摹着凌央的眉眼和轮廓。
她要把凌央的样子深深烙印在心上。
他不知道,这是她和他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
纵使她错爱一场,可眼前人好歹是她轰轰烈烈爱过的男人,此时此刻,她忽然就将他的冷漠、负心与凉薄抛诸脑后。凌文玉就是凌文玉,贵为天子也不过是凡人之躯的凌文玉,哪怕往后会造就诸多丰功伟业也会生老病死的凌文玉,和她没有什么不同,她对凌央彻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执念了。
凌央不明白她为何举止忽然亲密起来,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