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推开门,楚王夫妇被凌央的情况惊得双双失色。
尤其是楚王后,她并非故意要害人,更没想到霍晚绛是去求救的。
若是当时她们主仆二人能说清身份,她也不至于把事情拖延闹大到这个地步……
“王上,妾……”
“你先回王宫,明日一早告知众人,早朝取消。”
楚王冷冰冰打断了她。
为了凌央的事,他甚至不惜早朝都不上。
楚王后明白,自己这回当真惹他生气了,只好乖乖低头认栽:“那妾先告退,王上保重身子。”
霍晚绛不傻,看他们夫妇二人那古怪的气氛,大概也将晚间的事猜出个七七八八。
楚王并非刻意不见,而是被耽搁住了,可就算现在他来了,凌央恐怕已是回天乏术……
想到此处,霍晚绛悲从中来,又默默在灯下抽泣。
御医就在一墙之隔的房内紧急救治凌央,楚王没有任何措施在身,不便入内。
那边是什么个状况他也不知情,只好先过来,跽坐至霍晚绛正对面,递给她一方洁白的帕子:“霍妹妹,擦擦泪吧。”
为何他总这般亲近地称呼自己?
霍晚绛不敢去接他的手帕,生怕又惹得他家那位醋坛子生气。便朝阮娘使了使眼色,让她过来转述自己的手语:
“多谢王上好意,我们女君说,您是天潢贵胄,肯深夜屈尊前来,她不过是庶人之身,怎堪受得您如此礼待?”
楚王一愣,知她这是被王后吓得不轻了,更明白她现在是何心情。
便起了安慰她的心思,轻轻抽回手,娓娓道来:“你当真不记得孤了?你还会说话的时候,孤同你说过话,还买过糖给你吃。”
他这话说完,霍晚绛果真止住了眼泪,呆呆望着他,比道:【当真?】
她五岁前的记忆,几乎全被一场重病给带走干净了,只记得五岁后的事。
那个时候,她就见过少年楚王了吗?
她的注意当真被转移,楚王粲然浅笑:“孤从不说谎骗人,你若还不信,大可等凌央醒了去问问他,此事他也经历过,做不得假。”
这意思,她见楚王时,凌央竟也在场?
见霍晚绛目露好奇,他继续回忆起来:“那年孤才十六岁,被先王送去长安为质,文玉六岁,而你不过是个四岁的小不点。当时孤就听全长安的人说,文玉有个漂亮小女郎做未婚妻,还是武安侯的独苗。孤心生好奇,就带着文玉偷偷跑出宫,让他去霍家指给孤看。”
“我们偷偷翻墙进了霍家,谁知霍老将军在你院中,正教训你,收走了你的糖,不许你吃。”
“老将军怕你吃多了糖长蛀牙,可你实在太馋嘴,哭起来泪眼汪汪、可怜兮兮的。孤心生不忍,便伙同文玉一起去西市买糖,准备偷偷送给你吃。”
霍晚绛:【后来呢?】
回忆到此处,连楚王也不禁笑道:“糖自然是买了,我们也重新回了霍家,可霍家的守卫又岂非摆设?我们刚把你叫到墙边,就惊动了守卫。孤吓得飞檐走壁,一溜烟似地跑了,不小心把文玉留在原地。”
“文玉当时才多大?毕竟不是正大光明拜访,他不禁吓,双手一个不稳就没抓好墙,直直摔进你院中青石上,摔掉两颗门牙。”
霍晚绛果然放轻松许多,听到此处,哑哑笑起来。
楚王接着道:“老将军担心你遇到危险,闻声赶去,没看清来人是谁,只当是哪家混小子惦记他的宝贝孙女,抄着鸡毛掸子便对着文玉一顿招呼。文玉疼得嗷嗷大哭,老将军打够了,停下来,才发现竟动手误伤太子,连忙把文玉送回了宫。”
“这事儿可让文玉气了许久,他一个月没理我,更不愿出门见人。孤可是拿出各种宝贝去哄他,他才消气的。他那时说,他往后再也不要心疼你了,白白挨一顿打,遭皇宫上下耻笑,还被陛下和娘娘骂他没出息。”
说到此处,霍晚绛的笑僵硬了几分。
难道就是那时起,凌央开始讨厌她的?
后来每每遇到她,更是不爱主动找她玩,就怕又挨一顿毒打?
也许那时起,他们二人之间的渐行渐远,才换得霍素持的趁虚而入吧。
如果没有这段经历,如果她不曾生病失去说话的机会,如果和凌央青梅竹马的人是她,陪凌央一起长大的人是她……
楚王不知凌央与霍素持曾有过私情,只感慨着:
“世事无常,昔年长安一别,再与你们相见竟是此情此景,更没想到你们这桩婚事最终居然成了……话说回来,当年你欠下他两颗门牙,如今以身为报,也算是宿命啊。”
什么宿不宿命,说罢不过是霍家的算计。
霍晚绛无奈一笑,轻轻颔首,瞧着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她的目光落到楚王手上的扳指上,不正是凌央让送去的那枚?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戴好了。
见她面露好奇,楚王识趣地举起右手,又从衣襟中掏出另一枚扳指:
“说来也巧,文玉与孤的这对一模一样的扳指是老将军所赠,意义非凡。”
原来不是一个,是一对,是她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