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门时不时会打开,或是从里面跑出惊慌失措的护士,或是别科主任匆匆跑进去协助。
有个护士出去拿血袋,边跑边推开季浅:“家属回避别挡道!”
季浅无措的往旁边靠,最后为了不碍事儿和齐承铣坐在了不远处的长椅上。
护士拿着血袋又风风火火的跑回来,手术服在空气中摩擦出声音,也许是跑得太急了,也许是地上有东西,她一下子摔倒在地,血袋也摔出去不能用了。
护士急的满头大汗,一副要哭的表情又匆匆跑回去再拿新的。
季浅看着混乱的场景,只觉得事事都不顺心,根本不敢想里面的情况有多复杂。
以前她总看不上那些动不动就哭的人,觉得哭有什么用,解决问题才是重中之重。
可此刻她什么都帮不上,也变成了她口中只会哭的弱者。
她俯身坐在长椅上,手捂着额头,手指插进头发里,人已经半麻木了。
好半晌后,嗡嗡的声音隔着她乱掉的头发传来:“齐承铣,你有烟吗……”
齐承铣没想到她会说话,隔了几秒才道:“我给你借根儿。”
他平时不吸烟,又不能走远,就就近拽了个男人,借了烟和打火机。
季浅咬着烟,握着打火机的手几次没打着火,最后点着了才用力吸了一口。
她不是第一次吸烟。
父亲刚死那会儿,季家天翻地覆,她也从云端掉进烂泥里,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根本没办法适应。
她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巨额债务和一家人的生计熬得她只能靠吸烟解压。
说起来也好笑,那个时候饭都吃不到嘴里,却得靠买烟续命。
后来她进了陆宴景的公司做秘书,生活趋于稳定后,烟也就戒了。
没想到,戒掉的烟现在又因为陆宴景,重新捡起来了。
齐承铣在旁边看着她,季浅一根烟才吸了一半,他手机就响了。
见齐承铣迟迟不接,季浅不由疑惑的扫了眼,顿时脸色也变了变。
陆湘琳的电话。
陆宴景抢救的事儿谁都没敢告知陆家人。
想到如果他不接的话,陆湘琳肯定会起疑心,齐承铣一咬牙接了,还开了扩音,季浅也能听见。
齐承铣语调自然道:“湘琳,有事儿吗?”
“堂哥,”陆湘琳小声八卦道:“上京是不是出事儿了?”
陆湘琳的语气甚至还能听出吃瓜的小兴奋:“我听我小助理说,半个上京的交通都瘫痪了,好像是有大人物倒霉了,小道消息说上京的媒体都被警告了,连网线都给掐了呢,到底谁家这么大的阵仗啊?”
齐承铣脑子转得快,回道:“这我哪能知道,你得问你哥,谁有他的消息广?”
陆湘琳幽幽的抱怨道:“你以为我没打吗?我就是打不通他电话才找你的。”
齐承铣道:“人家又不跟你似的,闲的就会看八卦,我这边还有事儿,先挂了。”
陆湘琳心思简单,根本没多想,被齐承铣几句话就打发了。
再看向季浅时,发现季浅手里的烟蒂都被捏成了扁扁的一片。
齐承铣缓解气氛道:“湘琳也真是被养废了,吃自己家瓜还吃这么乐呵,她跟我舅妈都这么不靠谱,陆宴景肯定不会不管她们的。”
人只要有求生欲就能产生奇迹。
季浅已经听不进去话了,等待的时间太长,长到会从刚开始的焦虑逐渐趋于平静。
林卓是处理了扫尾事项后,才赶到的医院,手里拿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文件袋,叫了声季小姐,然后就垮着脸在旁边跟着等。
从天黑等到天亮,季浅熬得通红的眼睛一眼扫见手术室前的红灯灭了,顿时歘一下站起来。
困倦的齐承铣和林卓见状脸色也紧绷起来。
手术室门开了,先出来的就是方云占。
他手术服汗湿在身上,两只眼睛红的快废了,没等门口围上来的人开口,他提着最后一口气喊道:“老陆还没死,我特么快累死了,先管管我吧……”
说完直挺挺的往前一倒,好险被林卓和齐承铣接住,一摸他均匀的呼吸,齐承铣道:“累睡着了。”
这时,手术室的门才被完全推开,里面有护士喊:“都让开,病人要转到icu!”
季浅呼吸凌乱的赶紧让开,目光则锁定在病床上,直到看见昏迷的陆宴景时,她心跳还是停了一拍。
但也就那几秒的时间,陆宴景就被从一个房间转到另一个房间,还是隔着墙不能看。
季浅安慰自己,转病房好,转病房说明情况暂时稳住了。
方云占睡醒后,足足干了平时两倍的饭量,吃饱了才讲陆宴景的情况。
“出血点太多,心脏受损,全身的血液几乎换了一遍,现在就看恢复情况,如果没有器官衰竭的现象,应该就没事儿。”
全身的血液换了一遍……季浅捂住脸,颤声道:“要等多久?”
方云占道:“说不准,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他求生欲很强,肯定没事儿。”
季浅下巴直抖,强忍着道:“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不能。”这是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