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虽还是很腼腆,但已依稀可见出风华正茂美少年的感觉。
见她走过来,慕容深眼睛露出了星星点点的光芒,流光溢彩。
“阮姐姐。”
少年看着她的目光里有尊敬与仰望,仿佛她是他心中的神女,是天上遥不可及高高供奉的月亮。
阮凝玉嗯了一声。
因过来时身上的烟粉鸢尾披帛沾了泥土,少女一走进凉亭便取了下来,随手放在了边上一个侍从的手上。
侍从垂首,恭敬接过。
慕容深的目光跟随着她,见到侍从手上放置的女子的披帛,轻软如云烟,粉色披帛上隐隐沾染着阮姐姐的香味。
他只看了一眼,便慌乱地收回了目光。
阮凝玉坐下后,他也跟着坐下。
他拘谨地将手放置于膝上,连眼神都不知往哪放。
阮凝玉扫了眼桌上的笔墨纸砚,道:“我来检查你今日练的字。”
她拿起纸来一看。
“不错,都识这么多字了。”
放下,她又让他继续写,她在一边看。
见高贵的少女终于不看他的字了,慕容深松了一口气。
也庆幸,她没察觉出他眼下淡淡的乌青。
他生怕自己愚笨,惹得阮姐姐失望,故此接连几天都是习字熬到亥时后再睡,就是为了写得一手好字,想博得阮姐姐一笑。
他强撑起精神,捏着毛笔,垂下鸦羽继续写。
她就坐在他的边上,余光里他能看到少女的湖蓝八福裙迤逦在地上。
因在户外,阮姐姐身上淡淡的香气也一点点渡到了他这边。
他微微僵硬住了捏笔的手指。
他开始自惭形秽了起来。
阮姐姐是世间最高贵的女子,配得上最精致华贵的衣裳,十指不沾阳春水,连裙摆都要让奴才来提。
他如何配坐在阮姐姐的旁边?
慕容深忽然觉得,就算他这辈子给少女当奴才给她提鞋,他也是愿意的……
他知道,他这个念头一旦说出来旁人只会惊怪地看着他。
因而他只敢藏在心底。
阮凝玉看了一会,见他丝毫没有皇子的娇贵气,也不曾懈怠,于是她眼里透出满意。
她看了眼身后的春绿。
春绿将食盒呈了上来,端出里面精致的一碟八珍糕。
“这是谢家厨房做的八珍糕,我想着味道极好,便带过来给你尝尝。”
阮凝玉因还有事,见到他每日都要按时完成功课,便放心了。
说完,她便打算起身离开。
而这时,旁边突然伸出只手抓住了她的袖子。
阮凝玉惊讶住了。
少年也察觉出了自己的冒犯。
自己如何配去碰阮姐姐高贵的衣裳?
慕容深白了脸,登时便将手缩了回去,“对,对不起……”
他低下头去。
见如此,阮凝玉缓和了语气,“怎么了七皇子?”
少年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了一片浅浅的阴影。
“明天,还能见吗?”
他的语气,隐隐有些卑微和恐惧,很没有安全感。
仿佛是怕她这一去,便永远不会来找他了。
阮凝玉愣住了。
她忽然意识到,这些天因为忙着明日考校的事情,便很少过来找他了。
有时候忙糊涂了,连跟少年约定好的时辰都会忘记。
也不知那几次七皇子有没有在这里傻傻地等她。
阮凝玉不由懊恼,她早该知道七皇子因过去被欺凌的经历,心思定比常人要敏感得多。
她这几天的举动,说不定会让他多想。
阮凝玉现在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她真不是个人啊!
怕她想太多,阮凝玉赶紧对他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抱歉,我最近太忙了。”
“你放心,等明日我考校完,定会天天来找你的。”
“我已经把你当成了我的朋友。”
慕容深衣袖底下的手指紧紧攥着。
他在宫里,时不时听到别人的冷嘲热讽。
阮姐姐的出现如一束温暖的光照亮了他的世界,他开始觉得自己没那么的污秽,也想贪得无厌地去接近她。
那天夜里,侍候完他的钱公公出了屋子,便啐了一声:“这小杂种现在装什么主子派头呢!”
别的太监在劝他,这是沈小侯爷吩咐的,但钱公公还是不依不饶,“他得意个什么!”
“哼!我看那贵人只是一时起了善心,跟喂狗似的,投喂个几天,等贵人兴致淡了,哪还想得起他这号人物?”
“什么玩意,也配让杂家伺候他?!我呸!”
钱公公的几句话,却记在了慕容深的心里。
而阮凝玉最近的冷淡,越来越少的接触,也让慕容深深感害怕。
而现在少女安抚的话便如同暖阳,融化了他那颗焦灼不安的心。
慕容深攥手,他就知道,他在阮姐姐的心里是不一样的……
她并不是随意地起了怜悯心而施舍他,他是她的朋友。
他渐渐露出了一个微笑,笑得腼腆,眼睛却如同稚子,出奇的干净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