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她问出了口,“我有什么好,值得你不顾蔺家所有人的意见,执意要娶我?”
蔺瑾谦忽而抬眸,浓黑如墨的眸子又是一亮,“真实。”
可说完,那束光便黯淡消失,他无比清楚,真实是穆黎最吸引人的地方,也是他当初最看重的地方,但偏偏是他,扼杀了她的真实。
这个答案让穆黎有些不知所措,啼笑皆非,感觉真实这两个字已经离她远去很多年,这些年来,她裹着厚重的壳,走得异常艰辛。
“你从者荷小镇回来以后,就派人去查我的底细了吧?”她又是问道,依照蔺瑾谦缜密的心思,必然是要先弄清楚她的底细,不会贸然提出娶她。
蔺瑾谦点头,“没错。”但实际上,在去者荷小镇之前,他就已经派人在查了,只不过是查蔺易胜在小镇的经历。
他不确信蔺易胜所说的是否属实,唯有调查过后,亲眼看到那些资料和照片,才相信这世上当真有那样一处地方,宛如世外桃源。
“可你是怎么查到我与穆家的关系。”这实在很难,赵心月为了躲避,也为了彻底和过去断绝,刻意改了名字,十多年过去,短时间内怎么查得到?
蔺瑾谦往壶里加水,又开始煮茶,“你大概不知道,穆德忠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你们。”
穆黎惊愕地睁圆了眼,穆德忠一直都知道她们母女的存在?
“我在者荷小镇停留了近十天,在这十天里,每个早晨和傍晚,我都会沿着遍地的荷花散心,正是因此,我才有幸能见到穆德忠身边的人。”
或许对于很多人来说,那个人即便和穆德忠站在一起,都不会联想到他们之间可能的关系,但蔺瑾谦不一样,他是蔺家长房的
独子,也是那时公开的唯一继承人,很多人不知道的,他是一清二楚。
“我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是在我父亲的葬礼上。”
他父亲病发,去世得突然,穆德忠那时在国外,也是丢下了诸多重要的事情匆匆赶来,而开车送他来的,便是暗中观察穆黎母女的人。
穆黎几乎要喘不过气,这一真相已颠覆了她的认知,如果穆德忠早知道她们母女的存在,为什么不出面相认?
看来,在他心中,从来都没有她们母女的位置,从来就没有过!
妈,你牵挂了一辈子放不下的情结,可知道在那人眼中,不过是痴望,不过是笑话!
“还要我继续说吗?”蔺瑾谦留意到穆黎的情绪开始起伏不稳,不无担忧地问。
穆黎闭上眼,眉头紧锁,眼皮上下皆是颤抖不已,蔺瑾谦知道,那是她在竭力忍耐,不想让泪水流出。
每一次她不愿意在人面前落泪,便是这样一副倔强的模样。
顷刻之间,穆黎便调整好了翻滚的情绪,郑重地点头,沉压着战栗的气息道:“你说。”
“你没事?”
她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蔺瑾谦垂眸,英气的眉宇间浮现一抹担忧,却也是转瞬即逝,他紧紧地凝着穆黎的神态,缓慢地说道:“从者荷小镇回来,我什么也没做,更没有向穆家提亲。”
是穆德忠,是他派去暗中观察穆黎母女的人向容城传达了消息,具体内容蔺瑾谦不知,但用膝盖想,显然是通知穆德忠,他丢弃的女儿获得了穆家两位少爷的关注。
毕竟那段时间,他总是在清晨由罗赫推着,越过者荷小镇唯一的一架石桥,在石桥脚下的那颗柳树下,静静地看着和大人们在荷塘中采摘莲蓬的穆黎。
“你知道,
那个人是什么时候派去小镇暗中观察我们的吗?”穆黎问,气息不复平稳。
蔺瑾谦微微摇头,如实相告,“我没调查,但我能肯定,是在蔺易胜到小镇调养之后。”
“为什么?”
“难道你以为,穆德忠不差遣心腹留在身边做重要的事情,却要派他到遥远的地方,只为观察你们生活?”
蔺瑾谦这一声反问顿时让穆黎噤声,她忽然发现自己与母亲有着共同可悲的地方,竟然对穆德忠,对所谓的丈夫,所谓的父亲还存有幻想。
她抿了抿唇,明明才喝了茶,却觉得唇瓣干涩无比,“所以是在阿胜区了小镇调养之后,他派人跟过去,暗中观察,并不是观察我和母亲,而是观察阿胜,他想要掌控阿胜的动静,为什么?”
蔺瑾谦已垂下眼,用烧开的热水熟稔地淋着紫砂壶身,神色淡漠犹如这泡茶的水,“想来应该是想趁机和蔺家攀关系,老太爷生日那晚,你也看到了,一个恩人的身份,足以让蔺家所有人对你以礼相待。”
经蔺瑾谦这么一提醒,穆黎倒是想起来了,那晚寿宴,蔺易胜的突然出现,及对她“恩人”的称呼,瞬间让他无比尴尬被动的境地转化。
所以,穆德忠刻意派人在那里盯着,是为了寻找机会,在蔺易胜遇到突发状况的时候出手相助?
“穆德忠的如意算盘,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打。”蔺瑾谦又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已是肯定了穆黎的想法。
穆黎不得不相信,穆德忠从未把她们母女放心上,“好,即便不是你提的,可到了梨花溪以后,难道不是你指明要我嫁过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