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执著如渊,是渐入死亡的沿线。执著如尘,是徒劳的无功而返。执著如泪,是滴入心中的破碎,破碎而飞散。
过滤多余的感伤,回到安置灵魂的地方。
四太被荣三扶着离开,二太和三叔公好像对古寺的事情感兴趣,于是他们将戒谌大师带去另一间房,对于寺院突然要换掉住持,这可不是小事,虽然这古寺并不起眼。
“我一回来就听他们说了。”独独留下了荣少,他迟迟不肯离去,反而越过戒尘身边,走近佛龛,拈香拜了拜。
轻烟溢漫心事,惊靡红尘。
“诸事不利,佛祖应该保佑我们荣庄才是。”荣少插香之后,合掌说道,“还是有人不够虔诚,所以一切的苦难都发生在荣庄,让我们无辜的人承受。”
戒尘并没有多言,荣少拿着窗台上的古埙,回到离戒尘最近的蒲团上,盘腿坐好。
“还会回来吗?”荣少几乎是自言自语,“我曾经很恐惧,内心不够强大,我害怕我做不好,我没有想过,接手这么多的事,没有想过保护这么多人。我本能地想要转移自己的责任,我唯一想到了你。”
说着,荣少又凑近一些,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依旧攥着古埙,他盯着戒尘冷锐的双眸,
黑瞳渗入一丝困惑,他很少如此凌厉,特别还是面对自己曾经一度信任的小叔叔。
眼睛泄露了他的情绪,他有点恨意。
“我曾经想过,逼你还俗,然后由你继承荣庄,至于我,可以高枕无忧,因为如果是你,我相信大姑姑和董事会的那帮老不死的家伙,应该不会再唧唧歪歪。”荣少双唇微扬,忿然嗤笑,“可是我没有想过把自己的婚姻也顺便转移给你。”
拨动佛珠的手,骤然
止住。我的目光也停留在荣少身上,他继续他的“演讲”。
“你们做了那么多努力,说了那么多大道理,我还是心虚,还是想能逃避就逃避,能躲就躲。”他漫不经心地一笑,“有的时候,人的成长真的很奇妙,逼急了我,也会看清楚现实,如果我不够强大,我连自己的女人都要被人夺走,一次是这样,两次还是如此,我荣敏泰活在这个世上,根本不算个男人。”
激动时,荣少脸上先是显露出鄙夷和愤懑的神情,渐渐地,他变得冷静。在戒尘身边久了,多少有些感染,持重的男人,才能一举千里。
佛珠又在戒尘手中转动,他心如止水,不为所动。
“我还是相信你的。”荣少内心翻涌的心情肯定极度复杂,他放下古埙,主动伸出手,握着戒尘的佛珠,阻止他净心念佛,语气态度也都恢复以往的敬畏,“所以,你不要,不要再回荣庄了,好不好?”
我内心的波动并不亚于荣少。实际上,我就差一点想要冲出去了,可是我应该说什么?我总不能厚着脸皮,理直气壮地在荣少的伤口上撒把盐。这么恶心的事,我可做不来,但更恶心的是,我明明很清楚自己的背叛,却无法自拔地错下去。
我努力想要纠正错误,偏偏荣少的执念让我们的错误没有了尽头。执著如渊,真的是渐入死亡的沿线。
“这埙,我要拿走,我必须拿走。”荣少暗中施展他的无情,戒尘凝住眸光,在古埙身上神驰出魂,片刻后,情动即逝,他点了点头,答应将我送与他的古埙还给荣少。
“你……”我心急皱眉,想起之前的事,恍然荣少早就记着我手中也有一个古埙,莲花未开,莲心旖旎。
“不知道学起来难不难。”荣少满意了,他起身,拿着古埙
把玩,他不懂它,得到又能怎样。
“南无阿弥陀佛。”
“你终于开了口。”荣少回礼,然后微笑,“你放心,我就算不懂,也会好好地将它摆在属于它的位置上,偶尔拿下来观赏一下,这上面的莲花很漂亮,我很喜欢,我不想它被人夺走,小叔叔,你别怪我自私,我只想对它独吞。”
荣少的拇指,反复磨蹭古埙上面雕刻的莲花印记。他记在心里,我记在心里,戒尘也是,在心里开出一朵相思相念却不得相见的花。
“荣少,二太让您过去一趟,说是安排小年的饭局。”虹阿姨在门口说话,荣少将古埙藏在手心里,他拜别了戒尘,跟着虹阿姨离开了禅房。饭局改了时间,恐怕是让四太心里好过一点,等不到除夕夜,但也能在小年这天慰藉苦楚。
颓靡的自己,已然不知经历过什么,从书架走出,拖曳一双沉重的腿,慢慢地往门外移动,是的,我没有停留,一步,两步,走得缓慢,却一直朝着房门的方向……
“冬冬。”他不是不说话吗?
由着四太哭得梨花带雨,众人的劝说,动情至深,他心如铁石,不近人情。
“嗯?”背对他站定。我咬紧牙关,与自己拼斗,我也不知道,我坚持什么,坚持不让自己落泪吗?可是我办不到,清泪两行,或滴淌,或沿着脸颊下滑,到鼻翼,我不敢呼吸,到唇边,我不敢浅尝。
“我……”时间偷走我们的勇气,每根神经末梢都像是充血一般敏感。
静立着,等他。无论说什么,我都铭记在心。即便交代我好好地跟荣少过日子,我照做就是,哪怕交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