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什么是‘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为何爱会生出忧愁和恐惧?弟子如何能为离于爱者?”
“男女情执,世间纠葛,总难离爱恨二字。人之七情六欲,贪嗔痴念,终是世人难以逾越的坎。”老和尚稍作思虑,“因为有了爱,所以有了牵挂,心心念念,只为一人,因他而动,便有了忧愁和恐慌。”
“这就是爱?”眉清目秀的僧人甚是专注,他起身,立定菩提树下,目光深远,彼时年少正风华,僧袍被吹得飘荡,在淡烟云雾中,沉沉浮浮。
“爱恨是执着,放下无牵挂。”老和尚咧嘴,笑得洒脱,“四大皆空,身心皆明。澄心静虑,反观自身。懂爱才能离爱。阿弥陀佛。”
“总算找到了。”我在抽屉里翻出棉签和创可贴,回头瞧一眼木然的戒尘。
妄念在转瞬之间冉退无踪。
七情惹六欲。不是立地成佛,即是走火入魔。
他坐起来,讪讪地垂首,颓坐床沿。
不敢想。他也疯狂,有豁出去的狠劲,对自己狠,对我,也有执念一般的狠厉。
“疼吗?”脸上还有手指印,是我的,我被迫掌掴他,好几下都是响亮的声音,如地动山摇。
戒尘眨眨眼,漠然地看着我,他不说话,恍若离世的孤魂。
吻得太狠,嘴角破皮的地方更严重了,我找来棉签,止住残血,然后再贴上创可贴。
纤细的手指,在他颊上勾留。
我知道,他舍不得佛祖。
“你在想什么?”纷乱静止后,是无尽的虚空。
“师父。”呆滞地,清冷地自语,“佛说,爱生出忧愁和恐惧,师父说,懂爱才能离爱。”
“戒尘。”我扑进他怀中,搂缠不放手,如同攫取佛祖身边的宝物,“哪怕我只是你在红尘的试炼工具,我也甘心情愿,我只是想好好地在你身边,陪着你。”
“陪着
我?”
“嗯,陪伴你修行,好不好?”喃喃地昂起头,戒尘俯首靠近,额头蹭我的额角,温暖轻盈一笑,“冬冬,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给不了你,并且我,不能喜欢你。”
“没关系,我喜欢你,足够了。”靠着他,我深吸一口气,暗香浮动,竟然忘我神驰,不管人间何世。
师父说,澄心静虑,反观自身,去除爱恨纠葛,斩断贪嗔痴念。
风平浪静之后,他对我的书架产生兴趣,先是把玩二太送我的玉佛,而后坐在沙发上研究我买来的古埙,我心知他的古埙在大火中毁灭,思及此,不由得黯然惋惜。
继续缝制僧衣,神魂已附在他手中的古埙上,我一时羞赧,扎了手,渗出一滴血。
我含在嘴里消毒,他不动声色地拿来创可贴,换他来为我包扎,这下凑一对,一人贴着一张。
“要不,我先返回楼上,免得你不能安心。”
“不行。”我起身,拽住僧袍,细意愁眉。旁若无人。
“冬冬,你一定要这样一直贴着吗?”虽是疑问,略似无奈,言语中不着丝毫不悦。
“因为难得你不推开我,万一明天你又变卦。”惶恐他的无情,我如惊弓之鸟。
戒尘哭笑不得,将我扶正,俊颜肃然,“倘若你总是扎了手,我不会再让你做了。”
“这只是意外,我的技术还是不错的。”较真地看着他,“我保证,不会再扎手。”
“这两天可以完工吗?”
“你急着想出去查案?”
戒尘点了点头,认真说道:“时间不等人,母亲在狱中受苦,我不能坐视不管。”
“包在我身上,我会尽快做好,并且我将风衣和帽子也准备了,到时候,你将僧服穿在里面,风衣套住保暖,戴着帽子更不会惹人注目。”
“谢谢你。”
“是我,谢谢你。”目光迷恋地在戒尘身上脸上游走,我感谢他让我
爱他,我不想掩埋这份情,它应该存于世间,让我好好爱。
于我们而言,爱情的修行路上,不分高低,我们皆是初学者,摸索着前进。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在原地踏步的时候,戒尘已然所悟,不曾想,相同的起跑线,依然追不上他的脚步。
虽然想一直留下他,但不能,考虑彼此身份,终究还是要避嫌。我将窗帘放下,庄园内的路灯灿灿亮亮,想来时间不早,戒尘也打算返回禅房。
“你担心我,担心我被易先生欺负,还是担心我喜欢了易先生?”不一刻,失笑。回想刚才,他懵懵懂地嘟囔,我心底掠过一丝甜笑。
“师父常说,世人习惯了见异思迁。”戒尘的语调,正经得难以反驳。
“释华法师真是不厚道,一竿子打死所有,还总是误导你。”我娇嗔,不满地看着他。
“可是,我的确不愿你和易先生走得太近。”戒尘不会撒谎,心里想什么便说出来,不过他并不会夹带其他意思,即使有些话,在旁人听了,应有暗喻,但戒尘还不懂,不懂如何运作。
“易政昇肯定有问题,我的朋友,说不定也是被他害得进医院,这个人,不能不查。”
戒尘顿然明了,透出微温的尴尬。
我当然瞧得明白,就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