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睡得这么香,不好叫醒,当然,更多是舍不得离开戒尘。
“你继续。”我坐回蒲团,手托下颚,支起右边脸,目光深情地注视戒尘,他收到我的肯定,将经文翻一页,安然静气地说,“那个时候,佛陀与一千两百五十位丘住在一起,住的地方叫祇园精舍……”
我问佛,为何不能与他相守?
佛
说,凡事都有定数,不能强求。一切尽是因缘和合,偶然的相遇,蓦然的回首,刹那情动注定彼此一生。
佛说,人就是苦今生修来生。
落叶纷纷,宛如前世幻境。菩提树下,埙曲佛音,我等着那人经过,他着僧袍,秀逸翩然,须臾之间,已被一缕清风映在湖面。
他流连的地方,有我的影子,任风吹,吹散我的七魄。
踽踽独行,陌路天涯。轮回千年,繁华散尽,我却未改相思。
六尘梵行,无始无终。万世沉浮,顿悟朝夕,转眼立地成佛。
“你说得对,贫僧应该多接触,多走走多看看。”灯下的男人,悲悯众生,然而众生却舍弃信仰。
“你在寺院住得不开心?”我坐直,转动桌上的笔,“我来拜佛的时候,见到有些僧人行为举止不太庄重,其实以前倒不会留意这些细节,只是遇见了你,才会格外关注他们,我想到一句老话,说了,你别不高兴。”
“什么话?”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阿弥陀佛。”
“我说了,你不要不高兴。”歪着头噘嘴,我抿嘴笑了起来。
戒尘有点欷歔,而后释然淡笑,“世人有世人的修行路,贫僧并不能改变什么,做好自己的修行,量力而为。”
“突然有点想你的师叔祖。”害羞地看着他,“他说,红尘是最佳的修行道场,看来,他没少下山。”
“师叔祖的行踪的确飘忽不定。”
“像书上说的游僧。”嘤咛一声笑,惊醒了熟睡的司先生,他猛然睁开眼,陡然站起来,差点没站稳,我从坐榻跳下来,他捂着嘴打哈欠,歉意地喃喃。
司先生憨态可爱,他醒来迷糊半天才回神,拿着我的大衣走到门口,窘然地说:“我去外面醒醒神。”
我知道,我马上要离开,应该要离开。
青烟氤氲,风声
追紧,一分一秒都是奢侈。转身间,柔情万缕,伫候他施舍半分情意,慰藉我千方百计留下的私心。
“还有半月,时间不多了,如果我背诵《金刚经》,你答应陪我过圣诞节?”连哄带骗地说,“你刚才自己也说了,要多走走多看看,节日里的气氛最能体现人们的生活状态,难道你不好奇师叔祖是如何在红尘修行?”
“背诵《金刚经》不是易事。”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确不是易事,与《心经》不同,这本经书字多还绕口。
“怎么样了?”司先生推门进来,打断了我和戒尘的约定,我偷看一眼,戒尘敛声移目,望向另一边的同时,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得知结果,我暗自欣喜。
戴上口罩,将头发藏在大衣里面,顺便也戴上风帽,这时,司先生看了自己的手表,说已经过了十点,再不走就真的要留在寺院过夜了。
“戒尘。”我回头,依依不舍地看他,“我走了,你多保重,一定要保重。”
“覃小姐,走吧。”司先生打开房门,特意改了称呼。
“阿弥陀佛。”戒尘立掌合十,垂眸相送。
“大师,我改天来认错。”司先生拉我出去,然后他关上房门,拽着我的手腕,沉声教训道,“我收到小离的微信,说荣少打电话给她,她不敢接,我看,荣少正在满世界找你,你还不快点回去,就怕不好交差。”
“我关了手机,也是担心有人打电话过来。”我一边掏手机一边急急忙忙地跟上司先生。
“先别急着开机,等离开寺院了再说。”
“司先生,我很抱歉,把你拉下水了。”
“关系到大师,我不能袖手旁观。”司先生扭头蹙眉,“不过你和大师……”
“有人。”我忽然抓住司先生的衣服,战战兢兢地问,“是不是樊姐?好像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