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黑一白,聚集智慧于棋盘,辗转几轮博弈,终以平局落定。
司先生起身,庄严肃穆地道出敬佩之心,就样貌来看,司先生应该年长戒尘几岁,可是心境却被戒尘力压。
“等到哪天,司先生心中只有棋子的时候再来与贫僧对弈。”戒尘一语道破玄机,原来是司先生心不在焉,所以才会棋错几步,令对手有机可乘,反而杀出重围。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清心寡欲,什么都不想。”三叔公摆了摆手,扔出合同,又道,“这是你爸留下给你的,你拿去把寺庙翻修一下也好,我记得七年前去看你的时候,那古寺已破烂的不行。”
“阿弥陀佛,能住就可以了,何必在意表象。”
“真是很想去戒尘师父的寺庙看看。”司先生饶有兴致地说。
“我也是。”荣少跟着附和,其实我也想去。
戒尘似乎兴致不高,站起转身,与我们客套后回到游意轩的书房。
“他根本没有好胜之心,不动声色地让着我,以平局服众,又挽回了客人的颜面。”司先生叹息一声,转而对着三叔公,笑言,“你家有一宝,知道吗?他可是宝贝。”
“哼,要不是宝贝,怎会被我大哥藏在深山老林的庙里。”三叔公半真半假地笑了笑,“可惜这宝贝藏的太深,抹去世俗的浮尘,干净得有点过头了。”
就怕玷污了戒尘的僧袍,所以手洗了两次才放心晾晒,之后我叠好,捧着僧袍打算还回去。
贪婪深吸一气,好像还有他的味道,自从上次,他将僧袍披在我身上,我就魂不守舍了一晚,我想过不还了,可是如果被外婆发现我藏着戒尘的僧袍,肯定会招来怒骂,我觉得我的确不能贪心,本不该属于自己
的东西,强留身边,只会徒增烦恼。
我思他,念他,已然颠倒心神,中毒难解。
但,我想为自己留条后路,所以我突然想离开荣庄,不管是因为荣庄的局势太乱还是因为我不想痴迷下去,总之,我尚存的理智告诉自己,我必须离开。
佛曰因缘,逃不开世间生灭之苦。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尝到这种苦涩,想到我要离开,忽地,一滴眼泪落在僧袍上,晕开后,像是幻化成一朵莲花。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心意暗动,纤指盈握。晚风划过苍凉的雾痕,魄散时,明眸一亮,传来悲悯的心跳。
“戒尘师父。”我敲了门,开门进入,跪坐在地板上,将僧袍顺势放在一旁,“冬冬是来还衣服的。”
“阿弥陀佛,有劳施主还特意过来一趟。”戒尘将念珠挂在手腕。
他佛心如水平静,我心如翻江倒海。当彼此双眸触碰,我在遥想,你我是否有前世尘缘,所以今生相见。
“冬冬施主,是不是有话要对贫僧说?”戒尘很聪明,看透我的纠结。
我低头藏情,不敢轻易泄露念想,我知道,这一汪春水,只有我一人搅动,我一人,为心的寂寞隐隐作痛,而他,眼中万物皆为空相,淡泊心境,不知情为何物。
“我,我……”我苦笑,偷偷看一眼戒尘,丧气说道,“冬冬这段时间多有打扰,实在是抱歉,不过,以后不会了,冬冬过几天就会搬离荣庄,再也,再也不会打扰戒尘师父的修行。”
语毕,我迫切地看着他,试图在戒尘的脸上能找寻一丝微妙的情愫,当然,这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我心知这不可能,不可能会看到他的不舍。
“贫
僧祈愿施主在新的环境能够有新的际遇。”
我咬着唇,鼓足勇气又道:“冬冬有一事想问戒尘。”
“请说。”
“如何忘掉一个人,如何忘掉这心动的苦痛,如何忘掉一切妄念?”我一口气提了三问,不管戒尘心里所想,反正再也不会见面,不如问个明白。
很显然,戒尘被我突如其来的激动怔住,过后,他心平气和地道来:“冬冬施主的心中有放不下的情执。爱欲之人,犹如执炬,行于逆风,必有烧手之患。施主要知道,万法皆生,皆系缘分。缘起即灭,缘生已空。若是能够勘破放下,便得自在。”
“好一个勘破放下,便得自在。”我似有冷笑一声,豁出去反问,“戒尘师父说得如此轻松,不知是不是尝过情/欲之苦?”
戒尘心神一定,拨动念珠,冷言回道:“阿弥陀佛,贫僧一心修佛,从不沾染情爱之事。”
“既然戒尘并不了解这种痛苦,你又凭什么如此风轻云淡地安慰我?”我大概是被自己的心搅得一团乱麻,说完就后悔,还不知死活地解释,“对不起,我冒犯了戒尘师父,是我不对,是我自寻苦路,偏偏就对一个没有凡心的人动了念头,我才活该,是自己活该有此一劫。”
说完,我赶紧起身,我怕我又一个头脑发热,说了不该说的话,明明是最后一面,别在最后留下令人讨厌的一面。
“施主一念之间,明心见性,何不尝试将这六字留在心中?”
“戒尘师父,我会记住这六字,也许我会放下,也会自在。”我转身之前,动情一笑,淡淡地说,“可是,